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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许寒芳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沉入了水里,久久不愿意出来。

  旁边的两个宫女看了看她,又四目对望面面相觑。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泪水已经和浴盆里的水混合在一起。

  许寒芳沐浴更衣,洗尽仆仆风尘,换了干净的衣服,缓步走到殿外。

  嬴政背着手正站在院内天井中等候,看见许寒芳出来,眼睛一亮,抢步上前:“芳,你回来了……”竟有些激动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寒芳先是一愣,继而面无表情的跪倒在地:“叩见大王。”

  “芳!……”嬴政痛呼一声,焦急地走上前,伸手扶起她,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揽进怀里。

  许寒芳闪身躲开,恭敬地垂首站在一边。

  看着她一副拒人为千里之外的模样,嬴政痛苦地皱了皱眉,握紧了拳头仰起脸望着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芳,我……”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许寒芳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一个木偶。

  “芳,你瘦了,憔悴了许多。”嬴政认真地看着他,关心地说:“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谢大王关心!”许寒芳垂着目光,木然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心里却一颤。

  嬴政如同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兴奋喜悦瞬间变成了失落彷徨。黯然说:“你一定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我回头再来……”

  “是,大王!”许寒芳蹲身行礼。

  嬴政伸出一只手臂在空中虚扶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话,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去。

  许寒芳看着嬴政离去的背影,久久地望着空洞洞的大门,喃喃说:“对不起……”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转回身,许寒芳赫然看见不知何时,秦煜已站在廊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死水微澜

  许寒芳看到秦煜猛地一愣,躲开了他质疑的目光,心神不定地抬步准备进殿。

  在她从他身边走过时,秦煜突然说:“您不该这样对大王。”眼睛直直地瞅着他。

  许寒芳心里一痛,压抑着没有言语。她已经疲惫地不想再说话。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您不该这样对大王!”秦煜再次木讷地说,言辞中隐隐包含着不满。

  “那要我怎样?”许寒芳停下脚步,自嘲地笑。

  “您……”秦煜低着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您应该知道怎样对大王。”

  许寒芳压制着怒气反问:“我知道?”又略微提高嗓音自问自答:“我不知道!”情绪有些激动。

  秦煜望了她一眼,神情略显紧张,又黯然低下了头,小声道:“您可以自己再想想……”

  看到秦煜黯然的模样,许寒芳顿了一下,苦笑道:“我已经想得太多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我却伤害了所有的人。我知道他爱我,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浩然。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以前做错了,我早该明明白白告诉他我爱的是浩然,不该怕他对浩然不利一直犹豫着不讲。这样也不会让他越陷越深。结果让所有的人都痛苦——这就是我想的太多的结果。以后我不愿意再去想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嘴唇极力地控制缓和了一下情绪,伤感地说:“——或许,他不该喜欢我。”

  秦煜面无表情地说:“可是,感情的事,自己是无法控制的。”他似乎在说别人,但更像在说自己。

  许寒芳盯着秦煜少顷,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再想了……”她心烦意乱,×匆匆离去。

  秦煜却伸手拦住她,一副豁了出去的神情说:“他只是您的过去,您该看将来。您应该忘了他。您这样做不仅不值得,更对不起大王的垂爱。”

  许寒芳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秦煜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样直言不讳地说过话。

  秦煜瞟了她一眼,又鼓了鼓勇气,思量着说:“我在邯郸城的一个月里,听闻过许多关于他的事,我觉得他这样的人,您不值得为他这样做,他不配。”

  “你怎么能这样说?”许寒芳有些生气,不悦地问:“他怎么不值得?他当初为了我放弃王位、放弃优越的生活,放弃所有的一切,和我一起到咸阳。和我一起辛苦的经营豆腐坊,还为了我去扛木头、做苦力。所有的这些他都一个人默默去承担,从来没有给我说过。这样的人不值得什么样的人值得?”她一口气说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秦煜微微一怔,低下讷讷地说:“这些您给我说过……只是没说过他放弃王位。”

  “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许寒芳没好气地说道:“我以前也不知道!”

  “但是,人是会变的……他已经不是一个好人……”秦煜有些犹豫。

  “不许你说他的坏话!”许寒芳真生气了,为他的胡言乱语生气,质问道:“你怎能讲浩然坏话?”

  秦煜一咬牙,说道:“末将只是照实说,整个邯郸城的人都知道,他和魏国龙阳君一样……被人称之为有龙阳之癖……”

  “不许你胡说!”许寒芳气呼呼地打断。

  秦煜固执地加快语速:“他取悦于赵王……还和郭开狼狈为奸,干了些为人不齿的勾当,整个邯郸城都知道……”的dc

  “你混蛋!”许寒芳忍无可忍,劈头盖脸给了他一耳光。柳眉倒竖,厉声喝道:“我不许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秦煜微微一颤,却一动未动。

  看着秦煜脸上立刻显出了五个手指印。许寒芳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失控后悔懊恼,轻轻问:“疼吗?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秦煜急忙跪下,拘谨地说道:“末将无心冒犯您,只是他确实声名狼藉,末将从不说谎……”

  “好了,不要再说了!”许寒芳心乱如麻,理了理头发大声说:“我什么也不想听。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相信自己和浩然之间的感觉。浩然看自己的眼神一点也没有变。

  “他真的不值得您这样为他……”秦煜直挺挺跪着,状着胆子还要争辩。

  “你闭嘴!”许寒芳气得一跺脚,懊恼地踢了一脚柱子,气呼呼地吼道:“秦煜,你听着!我不允许你中伤他!我知道你忠于你的大王,可是浩然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我不许任何人玷污他!如果你再胡言乱语,侮辱他,立刻给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秦煜浑身一颤,慌恐地望了她一眼,垂首颤声道:“是……末将遵命……”

  许寒芳看着秦煜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一痛,颓然道:“算了,谣言哪里都是有的,你起来吧,——我累了,想休息……”

  “是。末将告退。”秦煜站起身恭敬地退到了一边,垂手站立。脸上还带着五个手指印。

  许寒芳腿脚无力地进到殿内,颓然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

  龙阳之癖?真是荒唐的可笑。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浩然的眼神清澈的如同山里的泉水,那他的心灵也一定如清泉般透彻明净,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浩然他一定有苦衷,有不能为外人道的苦衷。他总是喜欢这样把心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浩然,你记得吗,我给你说过,快乐拿出来两个人分享,就变成了两份快乐;困难拿出来两个人分担,就变成了半分困难。我要和你快乐一起分享、困难一起分担。为何到了今天你还在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浩然你可知道?我会在咸阳等着你回来。我愿意和你面对所有的一切?愿意和你共同实现天荒地老的誓言?你可愿意?

  再想想赢政和秦煜,心里翻江倒海。今天我接连伤害了两个人。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越搞越糟?我处理问题的方式是否真的有问题?我真的是毛病一大堆!而且做人很失败!

  向来自信心十足的许寒芳,有了十足的挫败感。她懊恼地扯着自己的长发,烦躁地低吼一声。

  吓了殿外值守的内侍一跳,纷纷偷偷往里观看。

  晚饭时辰,嬴政派人送来了丰盛的食物,并送来衣物等生活用品。但是他本人没有再出现。

  许寒芳看着几案上堆满的琳琅满目的物品,满腹的心酸。

  她坐到几案边,拿起几案上的物品逐一看着。突然间,在一堆物品里面看到了一个拨浪鼓。

  她拿起拨浪鼓在手里轻轻晃了两下,拨浪鼓发出“咚!咚!”地轻响。低下头又看到还有一个面人,一个牛皮风车、一个面具。

  许寒芳猛然想起,那年在成蟜的府门口,嬴政就是用这四样玩具哄伤心啼哭的自己。苦涩的笑溢上嘴角。当年他就把我当成一个三岁孩子来哄,现在还把我当成孩子来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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