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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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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回神,人已经被袁洁使劲拽了回来。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马路上,一辆车正从右手边驶来,还好她先回了神,将我拉了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她用力过猛,我瞬间失去了重心向反方向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忽然从后背托住了我偏失的重心,令我免于跌个人仰马翻。 我窘迫地转身忙对相助之人道谢:“Thank you so much——” 一瞬间我的声音没了,只是看着眼前带着眼睛,身着医生制服的斯文男人发呆。 他礼貌地笑着对我说:“Not at all.”然后与同事并肩而行,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半天找不回自己的思绪。 袁洁的手在我面前不停地晃着,说:“你不是吧?发花痴了?不过的确挺帅的,还是Doctor。没有一百分,也有九十五了。” 突然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我微笑着转回头问袁洁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以前喜欢过我,你信不信?” “喜欢你?算了吧。我看不认识你倒是真的,没看人家连头都不回一下吗?”袁洁用手指点着我的脑袋,好像是要敲醒我。 “走吧,我请你去吃饭,你说是吃中餐呢,还是日本料理?” 我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钻进出租车里,我在汽车开动前又看了岳讬的背影最后一眼。 这样多好!岳讬你终是没有失信,说好了今生就算相见你都不会回首看我的。可是能这么看着你,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我现在已经越来越相信随生婆婆的话了,虽然我并不知此刻蒋谨淳人在何处,可是我记得医院拐角处的身影。我相信他一定在世界某个角落,也许就在不远处。 皇太极,我不相信我们今生无缘,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要在这个世间找到你。因为哪里有你,哪里才是家,才能是归宿。 81、四十五年后 感觉自己双眼花得越来越厉害了,想找片头痛药都如此费劲。好像是这瓶吧——架高老花镜,把药瓶拿得更远些。 “您正有一个视频电话进入,号码为0838******,请您接听电话。……”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我手一抖,好不容易找到的药瓶脱手又掉进了药箱。 我却没有心情继续找药了,这是蒋翊楚打来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情况有变?我紧张地来回找着遥控器,匆忙地按下应答键。 “小楚。”我正对着屏幕中显示的焦虑面孔。 “蓝姨,您快过来中兴医院吧。我爸——我爸怕是快不行了。”小楚抽噎的哭声卡住了话尾,我的心猛烈抽搐着。 “这就过去,你先别慌。”我迅速关了电话,一只手抱了大衣,一只手颤巍巍地提着鞋跟。见鬼的鞋子,为何就是穿不上! 不管了,拖着拖鞋我疾走出门。 才离开医院不过五个小时,难道这次他会挨不过去?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上眼底。 连夜的一场冬雪银装素裹了北京城,出租车绕进中兴医院大门。 “叶奶奶,地这么滑您怎么穿着拖鞋就出来了?”涟澄看见我挣扎着要下车,跑了过来扶住我。 “你外公现在如何了?”我紧张地握住涟澄的手,惧怕地问着。 涟澄双眼红肿着,瞬间泪水又涌了出来,完全说不出话,只是搀着我向病房走去。 “蓝姨,您总算来了。我知道爸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您。”小楚跑过来扶住我,哭着说。 “今早上不是还好好的?”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我久违的痛楚。 “三十分钟前,爸的——爸的心脏跳停过两次。医生立即下了病危通知,怕是——怕是要准备——”小楚的声音湮灭在痛哭声中,涟澄更是难以抑制地嚎啕大哭。 我轻轻拍拍小楚的手,压下苦楚至极的眼泪,安抚道:“该来的总是逃不掉,这里是医院。乖,带涟澄去洗把脸,不要骚扰其他病人。” 看着她们母女两个走远,我换上卫生服,深吸一口气,转动重症监护室的门扶手。 他依旧像是平常一样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依旧贴着心脏监护器,双目紧闭,嘴巴大张着努力地呼吸着,胸口无力地上下起伏着。 我眼前霎那间一片模糊,感觉双腿发抖地完全迈不开步。一点一点我挪到他床边,伸出手握住他早已长满老人斑的手背,轻轻吐出三个字:“我来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已经大半年了,自从上次脑溢血,他便不再有过任何反应,就像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梦乡里的人。 当他双目缓缓睁开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面前出现假象。 看着他连续试了许多次要抬起手,我压住他始终抬不起的手问:“你可是要什么?” 他虚弱至极,缓缓摇了摇头。 我立即明白,小心取下他面上覆盖的氧气罩。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贴身附耳他唇边。 “这辈子——是我——辜负了你。”一颗老泪顺着他眼角徐徐坠落白色的枕头上,湿开一个圆圈。 “何必说这样的话,我从来也没有苛求过你什么。” “一直——都是——我在逃避这份——感情,从来——都不敢表露出。”短短几句话已经令他说得我心酸至极。 “不要说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愿回顾这一生与他无数次的擦肩而过。 “不说——我就要带着——这一辈子的——遗憾走了。”他虽然被岁月磨得有些面目全非,一双眼睛却始终那么固执。 我深吐一口气,抹掉挂于脸上的泪水,给了他一个勉强地笑容说:“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蒋谨淳深深地望着我,沉沉的情愫缓慢流过眼底。我们共同度过的大半辈子,说起来也许只是简单几句,日日过下来却是五味俱全。 “我——想——娶——你!”他突然异常坚定地望着我说。 我顷刻间却又哭了出来,就像是以前那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子,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也许我等这句话实在太久了,接近半个世纪,等着他的一句话等到我完全死心。这一刻听到时居然感觉出奇得不真实。 “这句话——十年前——我就——想说了,就在——送你去——温哥华的——路上。”他的眼神开始慢慢退色,声音轻不可闻。 十年前?记得那是一个雨天。袁逢身患肝癌,第三期复发,已是类同死期缓刑。我匆匆赶回了加拿大,陪他走完了人生最后八个月的岁月。蒋谨淳送我至飞机场,一路上少言寡语,似乎满怀心事又似乎无欲无求。原来那时他已是挣扎之中开不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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