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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子离腾开身把她翻转过来面对着她。阿萝狠狠地瞪视着他,在那双剔透晶莹的眸子里子离只读出了决绝与恨意。他放开她的手,轻轻去擦她的眼泪:“没用的,只要我想,不管你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阿萝一记耳光甩他脸上,子离不躲不避,她真狠啊!一掴一脸血,把他的心扇得忽悠悠飘到了离恨天外,再不回来才好!从此就做个无心人,倒也少了烦恼。

  子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阿萝,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变成了这样?你变得这么讨厌我?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都不想看着你死,所以刘珏才会送你进宫,所以我才要你做的妃子,我做错了什么?就是当年我没有向父皇拒婚,选择了顾天琳,选择了顾家的势力?”

  阿萝泪盈于睫,侧过头不敢看他:“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负了你。”

  子离长叹一声:“你再想想好不好?阿萝,你再想想。”

  阿萝安静地躺在床上,窗外居然还能看到月光。就因为要救自已的命吗?我不活了成不成?我把命还你们。以后,就不用一辈子圈在深宫里了。

  子离走后,宫侍走了进来:“娘娘,奴婢侍候你更衣!”

  “滚!”阿萝嘴里轻吐出一个字。

  宫侍吓了一跳,退到三丈外默默地站着。

  更鼓声声,似敲在心上。阿萝想,换作刚来到这异时空的时候,她早就投降认输,保命重要。人真的到了一定的时候,就真的不怕死了。活着是很重要。但要让她这样的活着,她宁可去死!

  让她莫名穿越的神秘力量啊,求求你让我死了再穿一次吧。穿回到现代家中的床上睡着,一觉醒来这一切只是个梦,一个太长太长的梦而已。阿萝一动不动地躺着。渐渐睡过去。

  第78章

  天色渐明,阳光明媚地跳进殿内,宫侍走到床上跪下道:“娘娘,该起了,奴婢侍候你起身!”

  阿萝一动不动。闭着眼不想答话。

  宫侍有些急,再次小心翼翼问道:“快巳时了,娘娘。”

  阿萝顺手捞起瓷枕扔了过去。

  宫侍吓了一跳,跪着退下。

  让时间一点点杀死自已吧,阿萝想道。她不想动,也懒得动,起来又如何,走来走去也不过是这殿中三四十平米的面积。就这样吧!

  午时六刻。

  “娘娘,该进膳了。”宫侍放好饭菜又一次来请她。

  “不吃!走开!”

  酉时一刻。

  宫侍硬着头皮又来了:“娘娘,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用点?”

  阿萝被她烦得要死:“你敢再来问,我揍你趴下!”

  夜又来了。阿萝没觉得饿,她不停地回想从来这儿起到现在的每一件事。一天时间,不过才回忆到那个春天美丽的桃花宴,她开心地想,马上就要想起刘珏了。闭着眼一幕幕地回想着,不舍得放过一个能想起的动作,不舍得放过一句说过的话。

  自已可真是刁蛮啊,在相府呆了六年,都忘了是在另一个时空,第一次出府,除了相府中人没和别的人打过交道。他好心救了她,没让她栽进水里,就一个愣愣看自已腿的眼神,就摔他进水。是存了心思想试试空手道练得如何吧?还是在现代的性格使然?

  他在空中翻身的功夫很好看呢,要不是怕他报复,都忍不住要鼓掌赞美了。

  他也很笨呢,明明功夫那么高,硬是被自已劈晕过去。嘿嘿,自已用了声东击西,接下来是防狼绝招正中他要害再加掌劈!阿萝想到这里,嘴角又忍不住扯开一丝笑容。

  睡过去前,她还在偷笑自已居然把刘珏洗劫一空。第一桶金原来是这样挖到的!可惜,银子现在都还没还他呢……

  绝食是么?子离捏紧了手里的朱笔,宫侍跪在地上禀报阿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不管她,随便她吃不吃!”子离淡淡说道。心想,你那么爱吃,我看你忍得了多久。“吩咐下去,明日起,一个时辰换一次饭菜,一凉就撤走!”

  第二天,宫侍没敢来唤醒阿萝。她被阵阵菜香逗醒。刚一睁眼,宫侍赶紧上前:“娘娘可要用膳?”

  阿萝冷冷看她一眼,眼睛闭上,昨晚回忆到那儿了?哦,在桃花宴上打晕了刘珏。呵,他那么好的功夫居然被自已打晕。想不到啊。她睁开眼看看窗外,也是这样的天气吧。可惜,再没去过花林,不知道桃花还有没有。都四月了呢。

  阿萝坐起身,身上还穿着那件被子离撕烂了的罗裙。她慢慢下床:“给我拿件衣服来。”

  宫侍见她起身,高兴地去拿过衣裳,小心地替她穿好:“娘娘梳洗过后便吃点东西吧。”

  阿萝没吭声,换了衣服洗干净了脸,没让宫侍替她挽发,自已动手梳了一根辫子。拿了本书又窝进了床里。

  每隔一个时辰,桌上的饭菜就换上新的菜品。阿萝瞧也不瞧,看会儿书累了,又躺下继续回忆。

  宫侍晚上再报于子离知道。

  还是不吃么?子离心里一抽,咬着牙问。“水也不喝?”

  “滴水未沾!”

  子离一挥手把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他看着茶水顺着桌面往下滴落,手抖动着利害,他怔怔地看着滴落的茶水,阿萝不吃不喝,她的生命也会这样一滴一滴地流逝掉吧?她宁可死!这一想法带起绵绵不绝的哀伤一波又一波似潮水拍打着他的心,直至痛得麻木。

  告诉她实情?放她与刘珏一起?让所有的痛都自已一个人吞了。可是,他一想到阿萝要嫁给刘珏,从此离开她,就难以忍受,难以张嘴。三年里在边城每一天思念的感觉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想再去思念!实在不想放了她一生都去品尝那种苦痛。放了她,嫉妒与思念就会变成世上最毒的噬心虫钻进他的身体,一口口蚕食他的心、他的肝,直到把整个人咬成一个空空的大洞,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子离颓然倒在椅子上。怎么这么难?不放手在心痛,放手也会心痛,阿萝,你可知道,你给我出了一个多难的题!

  阿萝记得,人要是只喝水还能多活几天,要是不吃不喝,这里没有葡萄糖、营养液,五六天后,救也救不回来了。

  她躺在床上喃喃道:“刘珏,让我再想你三天,三天够我想完所有的事情了吧。”

  第三天,她连床都没下。动也没动。

  子离站起身掀翻了面前摆满珍馐的桌子。一般宫侍吓得全跪伏于地。他在屋子里急走了两步,终于向玉华殿冲了过去。脚一迈出,心就急了起来,不知道她倒底怎样了,涌起的酸楚软了四肢让他无力施展轻功。

  进行殿内,他眼睛瞥见床上已显憔悴的阿萝,疼痛如万箭穿心。子离两大步跨过去,捞起她的身体,看到嘴唇已干裂,不禁吼了出来:“没用的东西,水都喂不得么?”

  他轻晃着阿萝:“醒醒,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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