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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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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怖的牢房里阴冷如地狱,四面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汤敬业缓缓地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一笑,“秦鹤笙倒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了陈阮陵,只可惜老头子命不够长,刚与龙枭帮会的人接上头,还没给他可怜的儿子报上仇,他自己倒先死了,贺兰小姐,这回你应该明白秦承煜到底是惨死在谁的手里了吧。” 牢房的铁门发出哐当的声响,紧接着是锁链的哗哗声,汤敬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贺兰一个人抱住膝盖坐在木板床上,在这个时候,她竟反而镇定下来了,眸子干涸如枯渠,整个身体好似掏空了的躯壳,没有半分重量,她想起她刚生完芙儿的时候,虚弱的身体也是轻飘飘的,动都没有法子动一步,秦承煜俯下身来背着她进院子,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如大山一般踏实,可是后来他死了,她抱着他冰冷僵硬的身体,自己也好像是死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只知道死死的抱紧他的尸体,周围人几乎是将她的手指硬生生的掰开,在将他的尸体搬走的那一刻,她发出了绝望的一声大叫,她大叫着他的名字,“承煜——” 但他听不见了。 她也是从那一刻起,才清楚的知道,到底自己有多爱承煜! 牢房外传来呼呼的风声,那一扇唯一的牢窗外是一轮冷冷的弯月,她伸出手来,在旗袍的夹层口袋里按了按,有一样圆圆的东西,硬硬的硌在了她的肋上,东西还在,她心里立时涌起了一种极踏实的感觉,目光变得坚毅如铁。 高仲祺去了浦口驻防,两天后才回到楚州,连湘林别墅都没有回,直接就到了乌棣桥监狱,那牢房的走廊两侧都是昏暗的油灯,水门汀地面上人影幢幢,只有军靴落地的脚步声在这片死寂的地方响起,守卫将铁门打开,高仲祺走进牢房里,冷风从铁窗外吹进来,将挂起来的煤油灯吹得咯吱作响,昏暗的光线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摇曳,他的目光凝定在贺兰的脸上,道:“你在这住的还不错吧?” 贺兰回过头来看了高仲祺一眼,“就是夜里有点冷,能给床被子吗?” “不能!” “那算了。” 她无谓地转过头去,抬眸往牢房里唯一一扇鞥通到外面的铁窗那边看了一眼,也只是看到了麻苍苍的天空罢了,身后半点声息都没有,她回过头,却见他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般地愤怒,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这样风尘仆仆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看着她那若无其事的呀样子,心里的火苗噌噌的往上蹿,“你还敢来问我!我在浦口待了三天两夜,几乎没有合过眼,回到楚州来第一件事就是……”她却直接打断了他,淡淡地道:“那就请你去休息,谁让你到这儿来了?我又没请你!” 他紧盯着她,半响道:“好,你说得好。”转身一脚踢开了牢房的铁门,铁门猛地朝一旁扇去,几乎砸到了特务处警卫队队长梁乃文的脸,梁乃文一看到高仲祺怒气冲天的走了出来,忙一路跟了上去,连声道:“总司令,您别发火,汤处长就过来了。” 高仲祺忽地煞住脚步,指着她所住的牢房方向,怒道:“给她换个牢房!哪冷关到哪去!”梁乃文深知贺兰的身份,这会“啊”了一声,“最靠西倒是有一间,四壁通风,到了半夜就能把人冻僵,男人都受不住。” 高仲祺那目光雪亮如电地看过来,梁乃文赶紧把头低了下去,道:“是!”高仲祺转过身,已经带着侍从橐橐地走了。 到了半夜,梁乃文还呆在乌棣桥审讯才抓到的几个革命党,就有侍从官过来请他听电话,电话是从湘林别墅打过来的,正是高仲祺的贴身副官许重智,“梁队长,你不会真把贺兰小姐冻起来了吧?”梁乃文为难道:“这是总司令的命令……” 许重智道:“梁乃文你这不是作死么?赶紧把贺兰小姐送过来。” 梁乃文一怔:“送哪去?” “湘林别墅!” 贺兰冻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身上没有一处是热的,到了暖暖的屋子里,更是止不住打起冷战来,连着喝了两碗热热的姜汤,才缓了过来,又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从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她用手帕捂着嘴,难过地说:“你有药没有?我恐怕是要伤风了。” 高仲祺去按电铃,连着按了好几下,很是急躁,侍从官急忙走上来,高仲祺道:“去把药箱拿来。”那侍从官忙转身去拿药箱,贺兰坐在椅子上,小声地道:“这姜汤里放了好些冰糖,那样甜,我快渴死了。” 高仲祺道:“不放冰糖你又喝不下去。”说着又把扣着的茶杯翻过来,拎起青花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他不知为何手有一点不稳,竟淋了一点茶水在茶几上,贺兰一手揉着太阳穴,却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侍从官拿了药箱回来,道:“总司令,你要什么药?”高仲祺道:“你放那儿吧,我自己找。”侍从官便把药箱放在桌子上,转身走出去。高仲祺走到桌旁,打开药箱给她找伤风药,将那一药箱翻得哗啦作响,刚拿起一瓶阿司匹灵,才倒出一片药来,贺兰道:“我不吃阿司匹灵,太苦了,我吃了不一会就能吐出来。” 他便把阿司匹灵放下,又忙乱地在药箱里翻找着适合她吃的伤风药,贺兰却闲闲地伸出手指,蘸着茶几上的一点点茶水,慢慢地在茶几上划着横杠,一条又一条,又很耐心地划了一个圈,好似一个布满铁栅栏的牢笼。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黑眸闪烁如电光,忽然将那一个大药箱拂到地上去,药箱里的药哗啦一声倾倒在地板上,贺兰的手指在茶几上一顿,他已然到了眼前,伸手用力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怒道:“你存心耍我!” 贺兰道:“我可不敢。” 高仲祺目光灼灼,“你有什么不敢,就连你放走了秦兆煜,犯了这样大的事儿,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就是心里知道我舍不得碰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往我心口上剜刀子!” 贺兰的目光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乌黑的长睫毛轻轻地一扇,更衬得一双眸子好似两潭潋艳动人的秋水,她伸手拿他紧紧攥在右手里的药瓶,轻声道:“你找对了,我就是要吃这种药,有点橘子味。” 他却只是攥着那一个药瓶不放,咄咄逼人地看着她,贺兰拿不动,竟抬起眼眸朝他微微一笑,露出细白牙齿,“你不给我吃药,等我生了病,第一个传染给你。” 她说话的时候,唇角扬起一抹柔软的弧度,轻颦浅笑,亦娇亦嗔的声音,连弯起来的眼角,都透着温柔的妩媚,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火花的微茫,忽然将手往她身下一抄,就将她抱了起来,贺兰慌道:“哎,你放我下来。”他已经“嘭”地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将她抱了进去。 他将贺兰放在了床上,便去解她的旗袍扣子,贺兰忙挡住他的手,很慌张地道:“你不要闹。” 他将她抵挡的手按在了床上,那弹簧床很软,他压了上来,贺兰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沉了下去,沉到了深海里去,他的眼瞳里有着雪亮的光,好似一团火在烧着,熠熠生光,他低声说:“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贺兰望着他,目光清亮如湖水,却没有说话,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深沉。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说,只要你有!” 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她的面容沉浸在月光里,,好似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她身上的香气氤氲在他的周围,勾魂摄魄一般地钻到他的呼吸里去,印到他的心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完完全全都是他的,他忽然用力地亲了下去,缠绵地堵住了她的嘴唇,近似于贪婪地享受着她身上的温暖与柔软,贺兰在他怀里闷声不吭地挣起来,就好似不适应他这样的动作与行为一般地反抗,她果然已经不习惯他了,那么她习惯了什么……他心里忽然掠过一种火辣辣的嫉恨,像是着了魔一般,双臂收得死紧,恨得发了狂,不容逃避地与她缠在一起,蛮横沉重地占据了她的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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