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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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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近一点,便看见有锦毡铺在桥上,隋炀帝半躺在上面,静静地听着宫女吹箫。 李公公轻手轻脚地上前:“陛下,风护卫来了。” “过来坐。”隋炀帝知道我来了,也不抬头,只招了招手。 虽然心中有气,但我知道不能逆了他的意,施礼后便走到他面前席地而坐。 一直服侍隋炀帝的陈公公垂手站立在一旁,他抬眼偷瞧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说也奇怪,每次我来见隋炀帝,他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过了好一阵,隋炀帝才抬头看了看我:“你方才做什么去了?弄得如此狼狈,你看你,长发蓬乱,连衣衫都扯皱了……来人,为风护卫修饰梳洗下。” “我……”我低头一看,长袍果然被扯皱、扯歪了,一定是刚才王昭容那一阵乱扯乱拉给弄的。 很快上来两个宫女,她们一个手托梳妆盒,一个手捧铜盆,为我梳头整衣。 我默默地任由她们摆弄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陛下为何要将王昭容赐给林图?” “有何不妥?”隋炀帝懒洋洋地反问。 “如此美貌的女子配那样一个男人,真是糟蹋了,只怕她如今的日子是生不如死。”我老实地回答,“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饶了她吧!” “怎么?你还为她可惜?”隋炀帝半撑起身,抬眼望着我,“朕以为你是怨恨她的。” 我与他对视着,慢慢说道:“我是对她没好感,但和她却也无深仇大恨,当然不想她落得如此田地。” “无深仇大恨?恐怕她不是这样想的。”隋炀帝轻笑一声,“那日朕将紫貂皮赐与你之后,她便放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以泄她胸中郁结之气’。” 我不服气地顶了一句:“那不过是她的气话,陛下怎能当真?” “气话?你可知从那以后,她便处处针对你,甚至派人在你的饭菜里下药。”隋炀帝正了脸色,“那药虽然毒性不大,但长期服用,终有一日会不治而亡。” “不……不可能……”我完全怔住了,她想要我的命?我做了什么,她竟怨恨我至此? “若不是朕早派人在你身边防范,恐怕你此时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这事被揭穿后,朕给过她机会,让她从此不可再去骚扰你。”隋炀帝慢慢躺回锦毡上,“可惜她冥顽不灵,也或是恼羞成怒,居然堂而皇之地去找你的晦气,还掴了你一掌。她恃宠而骄、不知好歹,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留来何用?” “她,她为何要如此对我?莫非只是因为陛下对我比对别人好一点?不值得啊……”我惊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后宫的女人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么多女人都在等着一个男人的垂爱,这其中的妒忌与愤恨会有多少?连我这个看似得宠的局外人她们都不放过……王昭容虽然受到无尽宠爱,享受着令旁人艳羡的荣华,但隋炀帝随随便便一句“留来何用”,便匆匆地将她了结了。帝王,这就是帝王啊!在你们眼里,女人究竟算什么?!若真要说怨恨,恐怕最该怨恨的不是那些可怜的女人,而是这些权握天下,自私自利的男人。 “你还为她不值?在这宫里,还是收起你那套怜香惜玉吧。”隋炀帝接过宫女递来的酒杯,轻抿了一口,“听说朕赐给你的东西大都被你转送给那些妃嫔和宫女了,可有此事?” 我没有回答隋炀帝,长叹一声便抬头看向夜空,忽然觉得手臂上一凉,还有些轻微的刺痛,连忙低头去看,只见右臂上多了一个小红点,好像是胭脂,我怔了怔,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宫女只微笑着,却不答我的话。 我觉得奇怪,于是抬起袖子使劲擦着,可怎么也擦不掉。 隋炀帝看着我,淡笑着问道:“明,听说宇文将军与你十分要好,时常夜里到你房中谈天说地,此事是真是假?” “我和宇文将军是朋友,平日里经常在一起练武切磋、谈天说地,这也是稀松平常的。除非是公事,否则夜里他是不会到房中来找我的。”我不停地擦拭着红点,可它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慢慢地渗透到皮肤里,看起来像是原本就生在那里的一颗红痣,我开始觉得不妥了,追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隋炀帝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轻笑道:“这是守宫砂。” 守宫砂?我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这守宫砂据说是用朱砂和牛羊脂喂养壁虎,过一段时日后,壁虎被养得通体透红,再把它捣烂混在胭脂里,点在女子的臂上。点上散去,便是妇女;点上不散,就是处子。一首咏守宫砂的诗道:“谁用秦宫一粒丹,记时容易守时难,鸳鸯梦冷肠堪断,蜥蝎魂消血未干;榴子色分金钏晓,茜花光映玉鞲寒;何时试卷香罗袖,笑语东君仔细看。”这诗看着很风雅,其实不过是古人侮辱女性的把戏。隋炀帝妃子太多,估计他也应付不过来,却又怕那些女人和宫中的侍卫有染,点守宫砂估计就是他用来测验后宫女人是否贞洁的方法。 但是隋炀帝为什么要拿这个试我?看来他早就已经发现了我是女子。莫非他以为我和宇文成都有什么苟且之事?且不说我和宇文成都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他又能奈我何?!这些古代的男人,他们要求女子守身如玉,而自己却放荡不羁,真是荒谬绝伦! “陛下!”我怒意顿生,正要发作,隋炀帝却忽然伸手过来撩我的发,他的眼中一片迷离:“三千发丝,如缎如绸……” 我这才发觉,刚才那个宫女解开了我的发髻,居然没有再帮我挽起,长发如今正服顺地贴在我的身后。再看看四周,那些宫女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下去了,此时桥上只剩我和隋炀帝两人。 “明……”隋炀帝一脸痴迷,捻起一缕我的长发放在唇边轻吻着。 “陛下……”他的眼神太诡异了,堂堂隋炀帝莫非有恋发癖?且如此形势不太妙,他既已知道我是女儿身,又在我手上点了守宫砂,怕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需多加防备才是。我抬手抽回长发,冷声道:“陛下,你若再这样,休怪我失礼了。” “分明就是一样的绝色容貌,为何性子却南辕北辙呢?”隋炀帝用手背轻抚了一下我的脸,大概是看我面色不善,他很快便收回了手,“怎么,你讨厌朕?” 我稍稍思索后答道:“不。” “呵……自古美人慕英雄,美人喜欢的都是少年英雄,”隋炀帝自我解嘲地笑了,“朕老了,已没有那种可以令女人着迷的意气风发了。” 我挑了挑眉,没有答话。 “朕曾经也是翩翩少年、潇洒男子……想当年的平陈战役,朕为行军总元帅,陈都建康平定之后,我将原陈朝的一批贪官污吏就地正法了,还‘封府库,资财无所取’,天下人无不称贤,那年朕才二十岁……”隋炀帝自斟自饮,喝下一大杯酒,又径自往下说道,“先帝创立了科举制,朕就设了进士科,还组织修撰了《长洲玉镜》四百卷,《区宇图志》一千二百卷。朕即位后,以北统南,命人开凿修筑运河,贯通南北交通,这难道不是开万世之利的好事么?” 我嘴上虽然没说,但心中却在想,大运河的修筑确实奠定了中国一千多年的政治基础,促进了南北经济文化交流,关系到国计民生,造福了子孙后代。但大兴土木,营造行宫,又沿河遍植杨柳,那就是劳民伤财的事了。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隋炀帝喃喃念道,“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但存颜色在,离别只今年……即使以文才论当皇帝,朕也是应该的……” “唉……”我叹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默默地听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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