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 上页 下页
二七三


  明兰嫁过去的都是体健貌端的粗使丫鬟,作风正派,能干活,好生养,就算到了北疆想来也能生存,一些眼光毒的军户女眷也暗暗点头,比之其他几家强行摊派的婚事强多了。

  军眷营里,一边是不情不愿,摔摔打打,整日啼哭,一边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关上房门就不想开了;那小日子红火的叫剩下的光棍们眼珠快滴血了。

  结果,求顾廷烨做媒的愈发多了,到最后,连几个甲长和管队都扭扭捏捏的托谢昂来说项,求给寻门好亲事。但某人依旧巍然不动,面上瞧不出喜怒。

  身为入党积极分子的姚依依,忍不住指责了他这种行为。

  顾廷烨却笑笑,道:“要开拔的大军足有三万上,把已有家室的,能自行婚娶的,还有那儿当地的女子都算上,大约还有五六千的空缺。便是把你身边的桃子李子荔枝一股脑儿都算上,又有几个?满京城又能有几户人家这般?”这个法子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那怎办?”明兰也犯了难。

  其实顾廷烨一开始把主意打到了淮中淮南,那儿不是刚战乱过吗?想来有许多流离无庇的妇孺,拉去北疆正好,利国利民。谁知姚阁老(那时还没入阁)在当地施政大半年,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了局势。放粮,分地,免租,减税,流民纷纷归乡,重新建设家园。

  古代乡土观念极重,但凡有口吃的,谁愿意背井离乡。

  接下来,最大的目标就是京城了。偌大的皇宫,只要能裁减两千左右宫女出来,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光棍打着就打着吧。

  但这种劝皇帝裁减宫人的事,顾廷烨一个外臣,又是武将(劝谏行仁政通常是文官的活儿,捞过界不好),怎好开口?

  理想的法子,就是让沈国舅示意皇后去说,能放些逾龄的低等宫女,还能博个美名。

  谁知沈从兴一直不开窍。算了,不过五六千光棍而已,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比这严重的国政军务堆满了顾廷烨的案头,他也懒得去管了。 几日前,明兰几分忧心的把颐宁宫里的事跟顾廷烨说了,想着是否会招圣德太后嫉恨,谁知顾廷烨却摇头笑道:“太后不顺眼的多了去了,从临门转风向的申老狐狸到张沈郑三家,还轮不上区区你我。且这会儿,太后怕是忙的很……”

  大约因醒的太早,明兰吃早饭时一直昏昏沉沉,顾廷烨瞧她似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便是给自己布菜时也是迷糊着一双眼睛,红扑扑的小脸,睡眼惺忪的十分可爱。他微微挑眉,忽起顽心,从桌边的一碟酱菜中夹出几条姜丝和尖椒丝,放进她碗里。

  明兰搭拉着脑袋,一扒拉筷子,就着粥下了嘴,嘶——好冲!她僵着那里,歪着脖子,吞也不是,咽也不是,手指紧攥筷子,眼眶都冒泪花了。

  “快吐了,吐了!”英气勃勃的男人一脸正直,轻责道,“早与你说了,吃饭看着点儿,怎么这般不当心,你又不会吃辣。”

  “是……我自己夹的?”明兰呆呆的,低头看了看刚吐出来的东西。她那么不清醒吗?

  “还辣不?来,喝口水漱漱。”男人关怀备至的递茶盏,还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

  明兰双手捧着他的腕子,就着他的手喝水,抬头甜甜笑着,很感动:“多谢了,你真好。”

  顾廷烨露出雪白的牙齿,幽深的眸子发亮,低头重重咬了她被辣激成殷红的唇瓣,抬起头,笑的气荡山河,似乎平白年轻了几岁。

  门边服侍的夏荷和秦桑面面相觑,然后老实的低下头。

  那场唇枪舌战之后,某位龙套狠狠的推动了剧情发展,沈国舅没想到的事叫他妹子想到了,不过,灵感的大门一开,帝后也忽然意识到,机会来了。

  §第157回 天下事·家事·国事

  送顾廷烨出门,明兰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几个管事婆子回事:两府之间的赘墙已拆完了,只待木料和砖瓦运到便可起筑了……月钱发下去了,几笔账有些差……棉料布帛已买,采买上的请明兰去抽看货品,针线上的说,明日就可开工给府里做冬衣了……外头工地的伙房来报账……还有例行来要对牌的,拉拉杂杂一大堆,明兰耐着性子一一处置了。

  转眼一瞥,却见丹橘正坐在窗边对账,这些年她算盘越打越利索,几笔账目须臾就对完。

  廖勇媳妇人头熟,已物色了些可堪婚配的好后生,现也有了眉目:有家境殷实的小富之家,有田产丰足的庄户人家,也有府里的管事给儿子来说亲的,都是嫁过去就有人服侍;待过了年,外头的掌柜也会上京齐聚,到时候瞧瞧可有年轻有为的,或有上进儿子的。

  明兰想的头疼,便欲问丹橘几句个人意见,她却羞的满面通红,扭头就走,逮住了好生逼问,她当场就恼了,赌气不肯理人。

  “是夫人不对,哪有叫姑娘家的自己发话议论女婿和亲事的。”崔妈妈笑道。

  明兰皱着嫩生生的脸颊:“说一下也无妨罢。不然我怎晓得她喜欢哪样的,斯文的,爽气的,沉稳踏实的,还是能说笑会体贴人的。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她害什么臊呀。”

  要是婚后性格不合怎么办?呃……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

  “当初老太太也是这般忙着替下头人操心,夫人如今学了个十成,这府里的底下人可是有福气了。”崔妈妈目光温柔,瞧着明兰愈发慈爱。明兰没经验,就怕误了丹橘,便请崔妈妈帮着相看筹划,从她给自家几个侄女儿找的亲事来看,还是很靠谱的。

  “夫人放心,她和小桃是我看大的,夫人又有嘱托,老婆子自省的。”崔妈妈道。

  崔妈妈退出去后,明兰歪在湘妃榻上,用手持诗集的姿势拿着一卷账册,凝着眉头发愣。要说还是秦桑最省心省力。前阵子她家里人大老远的从乡下来了,央求管事给递明兰话,说秦桑年岁到了该嫁了,求主子开恩,想把闺女赎出去。明兰很爽快的叫人进来见。

  秦桑的父母和长兄看着都是厚道人,穿戴朴素干净,他们战战兢兢走进屋里,一见了明兰就跪地磕头,痛哭流涕,倒把明兰吓了一跳。

  明兰问他们给女儿找的什么人家,得知人品家境无碍,略微放心。

  “……老天爷开眼,遇上了贵人;好吃好穿的,还让读书认字。”秦桑的娘被太阳晒的红黑发皱的面孔,满是卑微的感激,质朴纯良,“夫人和盛家老太太的大恩大德,我们家这辈子都记得,下辈子结草衔环也得报答。”

  她连连道当初卖了女儿实是没有法子,骨肉分离,也不知女儿会落到哪里,有什么遭遇,一家人心里就跟油煎般的难熬。秦桑的父兄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不大会说话,就一边哭一边磕头,好说歹说才肯起来,缩手缩脚的站到一边。

  当明兰说不用赎身银子时,这家三口又哗啦啦的一齐跪下,感激的五体投地,哭着连声道谢,磕头如捣蒜,明兰这辈子都没被人磕这么多头过,只觉得头皮发麻,又说了两句家常,赶紧叫人领他们下去跟女儿说话了。既得了明兰的话,秦桑家人便千恩万谢的的先回去,放心准备秦桑的闺房,筹备婚事,待明年中来接秦桑,就差不多了。

  “也不知给寻了怎样的人家?人品如何?”明兰把脑袋搁在榻枕上,自言自语着。

  绿枝正捧着两只刚被日头晒得喷香的迎枕进来,听了这话,笑道:“夫人甭多忧心了,您出阁前不是放秦桑回乡探亲么,人家早叫老子娘陪着,自己去相看过了。”

  明兰微惊:“秦桑已自己瞧过了?”

  “谁说不是!”绿枝将暖乎软胖的迎枕塞到明兰腰下,笑道,“那头是村里的大户,全家都是厚道人,田多佃户也多,那人长的也俊。”

  “死丫头,跟你们就肯说,在我跟前就跟闭嘴的老蚌似的!”明兰略略放心,随即又轻声道,“……也不知人家会否嫌弃她做丫头的。”稚龄卖身,在京城近十年,父母兄弟反倒不熟了,嫁得也不甚清楚,有点什么,明兰也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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