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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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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追究陆大人,多半是因为胡宗宪的罪名还未落实,不算是奸党。一旦胡宗宪被罢免,那么……”今夏有点发急。想到陆绎说有法子让圣上赏识胡宗宪,她却不尽相信,天子喜好本就难以揣测,若是件容易的事,也不会让严嵩把持朝政这么多年。 “总之,你们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宁可吃亏也别占人便宜,和胡宗宪的人别走得太近。”岑福交代道。 “我知晓了。”岑寿应着。 今夏点了点头,未再说什么,默默走了。 *** 夜渐深,陆绎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睡不着,最后披衣而起。 窗棂上,有人轻轻敲了两下,他拔出窗销,推开来,便看见蓝道行悠然自得地倒挂在屋檐下,衣衫飘飘。 “俞大猷家传宝刀的事,我替你办好了。”蓝道行轻松跃下,靠坐在窗框上,自怀中掏出剩下的几张银票递过来,“这是剩下的。” 陆绎也不与他客套,把银票接过来收好,道:“辛苦你了。” “跑腿而已,算不上辛苦活儿,倒是俞将军拉着喝酒,当真是辛苦活儿。”蓝道行笑道。 陆绎笑了笑,问道:“俞将军还好吧?” “还行,忙着追击逃窜的倭寇。对了,岑港大捷之后,圣上把他们都官复原职了。”蓝道行无奈地直摇头,“你说说,这种差事,拼死拼活的,升职加薪没他什么事,不被撤职就谢天谢地,出了事还得背黑锅,除了俞将军这种一根筋的,谁肯接这活儿。我看胡宗宪就是欺负他。好在俞将军也不计较,他只要能打倭寇,就诸事足矣。我担心,他这样的性情,来日多半要吃闷亏……” 他说了半晌,发觉陆绎一直没吭声,借着月光打量,才发觉他眉间不自觉地深锁着,似有什么忧虑之事。 “怎得,出了什么事了?”蓝道行问道。 陆绎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你最近就在新河城呆着,哪里也别去了,我会尽快安排你进京。” “京城里有动静了?”蓝道行何等聪明。 “严世蕃开始派人投石问路,看情形,他真正想对付的是陆家。”陆绎道,“趁着风浪还没卷起来,得先把你弄进去。”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蓝道行悠悠吟道,侧头看向陆绎,“不过,你现下满脑子想的事儿,可不是这事,你何必瞒我。” “还有什么事儿比这更要紧的。”陆绎淡淡道,“我自然是在思量此事。” “别蒙我了!”蓝道行在自己脑门上点了点,笑道,“看你脸上天大的心事,其实就两个字,女人!” 陆绎不自在地转过身,佯作去倒茶:“胡说。” “你看看,到现在你脑袋上都是这两个字。”蓝道行偏偏不肯放过他,取笑道,“怎得,那丫头又给你找麻烦了?还是她看上别人了?” 静默了好半晌,陆绎才低低道:“我倒宁可她看上了别人,那样,至少她还好受些。” 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蓝道行奇道:“……难道是你看上别人了?” 陆绎瞪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低低道:“今夏很可能就是夏言的孙女,夏长青的女儿。” “……”蓝道行惊讶万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担心她的身份……不对……夏言虽然是被严嵩所害,但家师曾说过,陆炳对夏言怀恨在心,此事是不是?” 陆绎不语,神情痛楚。 “你是担心她得知真相后会恨你?”蓝道行问道。 陆绎摇头:“我担心的是,她会恨她自己,这才是我最怕的事情。” 蓝道行想了想,叹口气道:“还真是……依她的性情,确是不太可能会去恨你,甚至未必会怨你。但情绪无所着落,她除了恨天恨地,只剩下恨自己。” “我不想她变成那样,会毁了她的。”陆绎坚决道。 “那就把这件事情瞒一辈子!永远别让她知晓。有些事,还是不知晓更好。”蓝道行出主意道。 陆绎缓缓摇头:“瞒不住的,知晓此事者,不仅我一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现下,轮到蓝道行为此事烦忧了。 屋内静默了许久,他才听见陆绎疲惫的声音——“宁可让她恨我,也不能让她恨自己。” *** 次日清早。 “陆大人,我家将军请您快过去!上回您说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一名军士匆匆赶到别院,在今夏的引领下,寻到陆绎,朝他禀道。 陆绎喜道:“这么快!果真有眉目了?” 军士笑道:“是,将军命人四处寻访,原本是想在海里找一只大的灵龟,可寻了好几只都不合意,正巧在舟山发现了一头白鹿,将军说白鹿是上瑞之物,虽然比不得白虎,但也是不易得,想请陆大人过去看看,是否合意。” “白鹿!”今夏在旁一听,便猜出这必定是要献给圣上的,忍不住朝陆绎道,“我还从来没见过白色的鹿,能不能也让我去看看?” 陆绎看向他,似微微一怔,原来还面有喜色,转而却皱起眉头,沉声简短道:“你不必去。” “可是我……” 今夏话还未说完,陆绎便已随军士走了,连看也未曾再多看她一眼,她不由沮丧地叹了口气,不自觉地用脚去铲地砖缝。 陆绎不必回首,也能大概猜出今夏此时的模样,心中隐隐作疼,却必须忍耐着让自己绝对不能心软。 昨夜,他已然想得非常清楚,今夏真正的身份,她终有一日会知晓,若她得知了真相,那么……他宁可现下她恨他、厌恶他、甚至瞧不起他,也不愿将来一日她痛恨她自己,无法自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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