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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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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昨日那侍女之事时,青桦道:“泾阳侯夜间曾亲身过去,问了郑仓几句,都没敢惊动楼大人,就把人抬出去了。不过一早楼大人令人传话过去,另贴了二百两银子,让厚葬那侍女。” 二百两银子,按如今的物价,都够买上两个姿色不错的女孩儿了。 木槿纳闷,“别的没说?” 青桦道:“仿佛是说那侍女趁楼大人没留意时翻看楼大人的公文,被楼大人训斥了,气性大,就跳了井。但楼大人其实挺喜欢那丫头,后悔不该说话重了,害了一条性命,所以又特地吩咐厚葬。” 木槿略一思忖,便已明白。 那死了的璧月必定是泾阳侯派在楼小眠身边的,若是因偷看重要公文被训,追查起主使者来,泾阳侯难辞其咎,自然也盼着这事悄悄过去。 不过,她从前倒没发现楼小眠这等怜香惜玉。 若是觉出身边之人对自己不利,发现她跳井后,赏上一串钱买条破席便该算他楼大公子厚道之极了。 于是木槿得出结论:“我这楼大哥应该很有钱。” 她的亲卫还未来得及附和,便见木槿抬起头来,笑得两眼弯弯,琉璃般闪亮。 “青蛙,你说,我帮楼大哥看帐册,可以跟他收银子吗?” “……” 青桦好久才能道:“公主,听闻楼大人命人帮你赶制的几套衣裳费了不少银两。你要不要先算算,折下来后会不会先要贴补银子给他?” “……” 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木槿很扫兴。 去看望楼小眠时,他果然没去书房,只在卧室里的软榻上躺着,神色憔悴,往日清明如水的眸子深浓晦暗,如飘了雾霭的夜,看上去异常虚乏。 见木槿过来,他披衣坐起,微笑道:“太子妃果然勤谨体恤,一大早便过来帮我看帐册!” 若换了许思颜这般毒舌,木槿即便没有五根指头抓上去,也该更毒舌地反讽回去。 可木槿瞧着他略显恍惚的笑容,心头蓦地一软,笑道:“是啊,横竖也无事,权当消遣吧!” 楼小眠惊讶地看她一眼,才道:“好,那咱们去书房吧!” 木槿道:“我一个人去吧,你便在这边休息得好。” 楼小眠已站起身,携了她的手道:“我身体向来这样,休息再多也不过如此。” 二人步出门外,他松散披着的玉青袍子拂到沾着露水的花枝,盈上了一块块浅青的湿斑。他却恍若未觉,抬头看看碧蓝天空,眸光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轻笑道:“我好像好久没有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看一眼太阳,看一眼天空了!” 木槿道:“大热天的,谁愿意看什么天空看什么太阳?热出一身痱子来,可没人替自己难受的。不过近来天气渐渐凉了,楼大哥时常出屋子透透气,对身体也是很有益处的。” 楼小眠苦笑,“我倒从未觉得有多热,只是向来走路太快,总是留意不到四下风景罢了!” 顿了一顿,他又道:“其实一抬头还能看到天空,看到太阳,已算是幸运。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生路途多舛,再怎样大智大慧之人,又有几个能看得到自己明天之路?” 木槿抬头,却见他素衣翩然,洁净无尘,笑意一如平素清浅温文,再无任何异样。 可莫名地,她就是觉出他眸光深处,似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深切悲哀。 “楼大哥……” 木槿有些不安,执紧了他的手。 楼小眠便垂了眸,笑得甚是洒脱,“嗯,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其实昨日我刚得了个好消息,今日心情好得很。” 木槿大奇,“什么好消息?”挖出了泾阳侯埋在他身边的探子? 不过那侍女本就是泾阳侯府的人,替泾阳侯府做事应该是意料中事吧? 便听楼小眠含笑道:“听闻太子去了见过庆南陌后,又径自去了北乡,北乡有太子一个表兄在,可送了好些美人儿给他呢!我是不是得恭喜太子妃,从此又多了若干姐妹相伴呢?” 木槿怔了怔,好一会儿才道:“姐妹?甭在我跟前称什么姐姐妹妹,那一个一个的,安分些便罢了;若不安分,统统赶到马棚里睡去,看谁敢猖狂!” 楼小眠心头一沉,侧目细察她神情,却轻笑道:“慕容良娣当了九年太子府的半个主母,倒也没见太子妃将她赶马棚里去。” 木槿道:“从前我只管自己过得逍遥,懒得理会她而已!” “哦,那现在怎想着要理会她们了?” “现在……” 木槿心中忽然也有些迷茫。 从前她有夫婿,却跟没有夫婿并无差别。她依旧和从前在蜀宫一般,在明姑姑的督导下看书习武,无事便入宫去陪伴父皇许知言,——吴国的父母虽不在身畔,但许知言将她视同亲生,同样恪尽着做父亲的责任,言传身教,指点她为人处世治国齐家的道理。 她和许思颜同在太子府,却各不相扰;慕容依依和她身边的人虽然跋扈,眼见她无宠于太子,却厚宠于吴帝,也不敢轻易招惹,于是基本也是相安无事。 如今,慕容依依那些人容不容得她先不提,她似乎也已容忍不了她们了? 也许,这些日子和许思颜一起,她已习惯被人当作名副其实的太子妃看待,便也开始下意识地维护太子妃的权威? 她许久才答道:“如今这许多人都已知晓我并不是真的呆呆笨笨,若回京后再那样呆呆的,那些人岂不是以为我是怕了他们?便是咱们蜀国也没了颜面。” 说话间二人早已到了书房,坐至书案边。 楼小眠瞧着她眉宇间的烦乱,忽叹道:“看来回头我得多多安慰太子才是。” “嗯?” “旁人怎样言论我不知道,但我已经看出,太子府日后是少不了河东狮吼了!” 楼小眠不胜惋惜,“太子向来潇洒惯了,却不知受不受得了这等拘束?再则,日后太子继位,以他的风流性情,三宫六院那是免不了的,到时你岂不是得泡在醋缸里?绮” 木槿顿时羞红了脸,怒道:“谁……谁泡醋缸里了?你也打趣我,我再不理你!” 这时,黛云已上前端了茶进来,恭敬奉上,又低头退了出去。 大约因着璧月之事哭了一夜,眼睛犹自红肿着,神色颇是凄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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