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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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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间极为害怕,尝试过他这样的温柔之后,我还怎么能放手? 我向他那边移了移,裹着被子挤到他的怀里,将头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只觉这一瞬间可天长地久便好了。 可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忽地想起我一直在问的问题,仿佛几绕几绕的,便什么都忘记了。 “王……”他眼一瞪,我忙改口,“商,你背后的伤……” “你手软脚软的,能伤到哪里去?”他嘿嘿地笑着,仿佛那伤于他来说,不过小事。 我不理他,裹了被子坐起身来,拍了拍他的手臂要他趴在床上,让我检查他背上的伤,他不动,我看见他麦声的手臂在微微的烛光下反射润润的光,不由然一下子拧了下去,拧得他一声叫,叫过之后他很委屈地道:“娘子,你想谋杀亲夫啊!” 身上虽是裹了被子,我也不由打了个寒战,感觉手臂上的汗毛连同鸡皮疙瘩全都立了起来,此等小儿女之间的打情骂俏要多适应才好,要不然吃饭的时候他来这么一手,吃下的佳肴恐怕全都会吐了出去,岂不浪费粮食? 我一边默默地唠念着,一边将他推得侧躺,仔细看了看他的背部,只见背部如同一个马蜂窝,深深浅浅的伤口不下十几个,不过还好,除了第一个较深之外,其它的都较浅,而有些他撕碎的绸缎织锦,被他压在身下,月白的织锦之上,便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我松了一口气准备叫人拿了药来给他涂上,才发现自己和他却不是在皇宫,也非宁王府,却是身处客栈之内,这人就不好叫了,心想自己那手镯之内除了防范禽兽的药丸,好象也有两颗名贵的伤药,于是道:“商,我去拿了那镯子过来,那镯子里仿佛有药。” 一连叫了两声,没有听到他的答话之声,朝他看过去,却看清他侧着脸躺着,微闭了眼,嘴角尤有笑意,竟仿佛睡着一般,他的脸衬着下边红色的锦被,让他的脸有微微的红润,仿佛春日饮了薄酒,在石凳上春睡,尤做着好梦,可灯影被风一吹,将帷幕的暗影映于他的脸上,让他的脸有暗影微晃,便让我忽地心惊起来,不由伸出手指放于他的鼻下,感觉他的鼻息触动了手背的汗毛,这才放下心来,将手指收回,推了推他:“王爷……” 可他没有答我,只是沉沉地睡着。 我顿感不妙,跑到墙边拿来了那个镯子,哆嗦着手打开了那镯子变形的开关,取出伤药捏碎了,涂于他的身上,这药有消毒作用,涂于人身,原本极为刺激的,可他依旧没有醒。 此时,我便明白,原来,于我来说,幸福原是这么的短暂,随风而逝,如清早晨露,春未雪花,片刻消融。 这间屋子极为隐蔽,空气之中有淡淡的紫荆花味,想是开门之时,那熊掌之上的紫荆花香味便传进了屋子,除此之外,便是我涂于他身上的药味,以及两个人刚刚的幸福的味道了。 锦被上鸳鸯尤是交首而眠,翠被尚暖,可沉沉地躺在床上的那人,还会醒来么? 还会象刚才那样,浅浅而笑,那一瞬间,仿佛室内桃花满满地盛开般地? 我没有再去推他,只是裹了被子,将地上的撕碎的衣服一一拾起,绞蛸红纱,织锦玉带,触手柔软,可为何却是这样的冰,这样的冷? 也许,他真的只是睡着了,我一回头,他便会倚在床上,向我浅浅地笑着。 可我回头,他依旧沉沉而睡,面容被被衾染成了淡淡的粉红,仿佛春日妖娆的桃花。 ‘相思入骨’,果然,会给人带来入骨的相思。 我走到大樟木箱子边,揭起盖子,将满手染了血迹的残片织锦放入箱内,拿出两套衣服,对镜而妆,等自己收拾好了,又走了过去,想帮他穿上衣服。 就像他以前对我之时一样。 世道轮回,报应不爽,这样的日子,终于轮到我了,望着他沉沉的面容,仿佛时光便在此时凝住,我才感觉到那种彻骨入肺的痛,竟仿佛比当前中毒之时还要痛,而这种日子,他每天都过着,竟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我想,他生命的消耗,恐怕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如此吧? 世间上所有的毒,都毒不过控制人心,父亲,果直是一个极能看透人心的人。 我缓缓将他扶起,一支袖子一支袖子的为他穿上衣服,他的身躯沉沉的重,却绵软仿佛散着馨香,原是饱满的肌肉,却有些陷了下去,皮肤下隐隐可摸得到肋骨,腰却是更细了,那么的威武雄壮的身躯,如今衣衫穿上,却塞得下一支拳头。 记得那年,朝廷为表彰一连串对西夷军队铁舍木的胜利,特地赐下两件黄金战甲,以表彰年青将领,我与夏候商一人一件,此战甲以金线绕成环形,环环相扣,整个铠甲倒是金光耀眼,穿在身上向下面将士训话倒可以耀得人眼生花,让人产生如果我们的首领被人一箭射中了铠甲罩不到的地方……如果我们不得已树倒猢狲散了,倒可以每人拿了一片甲片回家种粮……此等富贵耀眼之物,如在战场上穿着,自是众箭云来的活靶子。 第一百六十章 旧部旧况 可那样式实在是让人喜欢不得不想穿,于是,这黄金战甲一到手上,我便迫不及待地回营试穿,一穿之下,却发现这战甲大得居然连两个我都可以穿进去,初时,我非常生气,明显的,这战甲弄混了,可想到细处,却又眉开眼笑,两倍大的战甲,如果拆了,能多拿多少黄金啊! 反正这铠甲实际用处不大。 可还没高兴完,他便闯了进来,气呼呼的样子,我一惊,才醒起自己只穿了中衣,胸前束带未扎…… 于是随手拿了一把剑,恨不得一剑将他斩于剑下! 可如今,他如果再穿那黄金铠甲,只怕也是晃晃荡荡的吧? 他的手脚硕长,但素来魁伍,让人不觉他文弱,可为什么,如今的他,却让我感觉到仿佛如晨露一般,随时会消失无形? 我终于帮他穿好了衣服,又将屋子收拾干净了,才打开门,来到外室,轻声道:“绿耳在吗?” 不过一瞬间,我面前便跪了一人,脸蒙黑巾,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相处,就算他将全身上下全都蒙住,我岂会不知他是谁? “侯德宁,你一向可好?” 绿耳抬起头来,愕然而望:“将军,您终认出了我。” 他语气有些羞恼愧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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