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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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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我和小七猜中其中一个情形,他未起杀心,却有了怜意。 朝旁边一望,夏侯商却是身躯僵硬,几乎迈不动步子,我自是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的,却也不点破,只是担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回头看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坐在榻上的人转过头来,露出常人难见的天颜,目光一扫,显然是认出了夏侯商,轻皱了一下眉头,道:“今儿个不想看了,你们都退下吧。” 袭月一怔,声音柔顺如出谷黄莺,“怎么啦,官人?” 他转了柔和语气,“月儿,你也退下吧。”又指了夏侯商道,“留下他就行。” 袭月很是懂事,也不多问,带了其他艺人和侍女退了下去,我自是没动,让我奇怪的是,那一身黑布罩着的老人也没动。 夏侯商扑通一下跪下了,我自是也跟着跪下,正要出声,那人却一摆手,阻止了他,向独立帐篷一角的那老人望了过去。 那老人见我们都望向他,无可奈何地揭了盖着头的帷帽,跪下行礼,“皇上,是您在跟我抢那瓶酒?” 端坐在榻上的永乐帝一见他脸上的表情就古怪起来,就像是每一次我惹了祸,老父那无可奈何的样子,“皇兄,你也跟着他们胡闹?” 我这才看清,这老人原不是老人,只是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已。他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眉如墨染,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眼睛却澄净如婴儿,不染一丝杂质,只是头发却是全白的。原来,是我将他的一缕白发看成胡须了,如此怪异的情形,原应该看着不舒服的,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是舒适之极,仿佛他就应该长成如此。 可这个年近四十的永乐帝却叫他皇兄? 那他岂不是安逸王爷? 宁太后极受帝宠,前朝皇帝的子嗣全由她所出,唯一的例外,就是同为帝妃的妹妹所生的儿子。此子一出生便被御医判为脑瘫,生了此子之后,她妹妹便因难产而亡,临死托孤,拜托姐姐替她将此子养大。据闻太后和她妹妹的关系亲厚,更怜悯此子一出生便有脑疾,因而对此子疼爱之极,更胜她自己的孩儿。加上此子天生有残疾,宁太后请遍天下名医治疗,直至他长到十岁才渐渐通了人事,长成之后性格却是天真烂漫之极,素喜玩乐,因而被封为安逸王,是唯一一个准许住在皇宫里的王爷。 看此情形,这安逸王一出,连皇上也要避他三分。 “皇上,我怎么跟着他们胡闹了,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呢!” 永乐帝身为帝王,天生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尊贵非凡。如果不是这样,那见多识广的花魁也不会自动自觉地小心侍候了,我可以肯定,那花魁也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光是花魁,就连夏侯商见了他,也立刻小心翼翼起来,脸上的面具虽遮了表情,可我看清了他握在衣袖中的手,指关节发白。 可这安逸王却是满不在乎,并不称臣,一口一个“我”,永乐帝却是无可奈何,只能装作没有听见。看来,此等情形是极为常见的,他也习以为常了,他是一个正常人,总不能和一个痴人计较吧?他很怕这安逸王胡搅蛮缠,顺手指了指桌上的金兜银瓶,道:“这酒朕已拿来了,你如果要,便赏了你吧。” 安逸王脸上马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也不等他叫平身,站起身来就跑到案台上拿了那酒,先不管其他,揭开盖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色狼遇到了美女,那样子让人叹为观止。 打发了安逸王,永乐帝这才转过身来对夏侯商冷冷地道:“朕的好皇儿!” “儿臣该死……” 夏侯商早就除了脸上的面具,前额撞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原是应该在府内吃斋念佛的斋戒之日,却被自己的父亲当场抓了个正着,怎不叫他惊慌? 我在他身后跪着,虽然伏在地上,却也感觉永乐帝对夏侯商冷淡,语气之中听不到父子之情,他恐怕是唯一一个母妃受宠,自己却不受宠的皇子。正因如此,他从小便被江妃送到了山上学武,作为一个不受宠却是聪慧异常的皇子,却没有自保能力。留在宫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相信他的母妃早就明白了,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故意向君辗玉挑衅,引得永乐帝将他远远地打发到西疆。 虽然达到了目的,但他心中何尝不痛,所以才养成了这样谨言慎行,锋芒内敛的性子,甚至要用好色无为以求自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却有点儿可怜他。 虽然贵为皇子,可遇上了这样一个父亲,又能如何? “你怎会来此?”永乐帝冷冷地道。 “儿臣,儿臣一时好奇,闻得身毒商团明日就要走了,所以,儿臣便想……” “不在府内待着,光顾着这些奇巧淫技,真是朕的好儿子!” 他这么骂得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帐内之人自是都明白,百步不笑五十步,我们出来固然不对,可你不一样出来了吗?大家同是在斋戒之日来这等销魂之处,何必说破让人难堪呢?可是哪里有人敢如此质问? “这是你的新宠?”永乐帝的语气很淡,淡得很不耐烦,有些怒其不争。 他指的是我。 我跪在那里簌簌发抖。 是真的害怕,不是假的,他一句话,便可判我生死,听他的语气,确是想杀鸡给猴看。 “是皇祖母指定的织铠之人,儿臣原想,西域奇人奇物极多,领她来看看,或可查缺补漏。” “哦?是吗?”永乐帝的语气有些讥嘲,他认为夏侯商在以太后压他,更惹得他心中不喜。这夏侯商也是的,在自己老父面前讲两句好话哄哄他会死啊!如果是我的老父,我保管将他哄得眉开眼笑。 不过,我这条命倒算是暂时保住了。 这时有人道:“皇上,您瞧您把商儿吓的,他出来,你不也出来吗?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你不说,大家都不说,有谁知道?” 能说这个话的没有别人,只有安逸王,他这话说得极为有趣,把我们不敢说,不敢讲的,全道了出来。 我暗暗在心底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永乐帝看来就等着他说这话呢,很明显地吁了一口气,“皇兄,此乃小事,母后那边自不能让她知道的,没的让她担心……” 看来,他虽贵为皇帝,也怕这天真如稚儿的安逸王说漏了嘴把自己的行为给捅到了皇太后那儿。这皇帝太狡猾,借着教训自己的儿子,设了个陷阱让安逸王自动自觉在皇太后面前出言为自己开脱。 安逸王咕哝一声吞了一口酒,“您放心,皇上,我不是白痴。” 永乐帝这才转头道:“看在你皇叔的分儿上,今日就饶了你!如有下次,哼……平身吧。” 夏侯商这才站了起来,又过来扶了我起身,垂手站在堂下。 安逸王却是热情招呼道:“皇上,这酒真不错,您还没喝过吧?来来来,今儿我请客,请饮两杯,商儿,你也别站着了,过来坐下吧,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不错,还能从我手里赢了瓶酒去……”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了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的那人,道:“噢,墨大人,你也来了?来,也来喝一杯……你不会饮酒,半杯就好了,别浪费……”说完当真倒了半杯酒给他。场内的人恐怕都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所以,他虽贵为王爷,也没有人上前接了他的瓶子帮忙斟酒。 有安逸王的插科打诨,让场中的气氛没那么尴尬了。墨子寒自是全没了在外边的嚣张气焰,恭敬之极地欠身道:“不敢有劳王爷,臣在一旁侍候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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