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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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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住的院子,只剩下了两人,虽然我们是太子府上来的,但此事之后,在王府下人们的眼里,我们便一文不值了,说不定还会给他们惹上麻烦。因而我们这院子倒是清静了很多,再没有人过来巴结了,连院子里的落叶,只有铺上厚厚一层的时候,才会有人进来打扫。自然,自那以后,宁王便再也没有踏入这院子一步。 林美人显然受了惊吓,一连几日待在院子里,我只见她傍晚时分出来在榕树底下坐上一会儿,复又回到屋子里。 过了几日,媚蕊告诉我,太子从府外传来消息,要我们一定要传消息出去。我迟疑了半晌,知道此人原本疑心就重,如果不让媚蕊出去汇报一次,说不定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想想这几日,府内没什么动静,我便同意了媚蕊的请求,准她出府一会儿。 待媚蕊踉跄着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倚在睡榻上翻看一本古书,见她花容惨白,不由站起身来,扶住了她,“他在府外布了人?” 媚蕊点了点头,“主子,你猜得没错,原以为过了这许多日子了,王府的警戒便会松一点儿,却没想到,四周依旧有暗桩,奴婢一出去,就被发现了,更是被高手击中胸部……” 虽然她一身黑衣打扮,但听她如此一说,我还是不由皱眉,“如此说来,他们发现你是女人了?” 媚蕊脸上略有些羞赧,垂头道:“主子,是我坏了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决不会连累你的。来这里,也不过通知主子一声,主子……以后,您一定要小心行事。” 说完,她便想推门出去,她很明白自己的位置,知道任务如果失败,面临的将是什么,还可能牵连家人,但是,我怎么能不救她? 我拦住她欲出的身形,想了想道:“你赶快换了平日的衣服,我们再想办法。” 媚蕊苦笑道:“没有办法的,主子,如今奴婢唯一的出路,便是杀出府去,只有这样才不会连累主子。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进行全府的检查了,主子放心,奴婢早把一切踪迹抹得干干净净了。”她停了停道,“望主子向太子说明真相,让他善待我的家人。” 她咳喘了几声,忽地用手捂住了嘴,我递了一方手帕给她,却见手帕之中夹杂着血丝,便知她伤得不轻,如果当真如她所说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皱眉道:“你如果相信我,便换上平日的衣服,我自有办法……” 媚蕊还想再说,我早从外间拿了衣服过来,急急催促她换上,她略一迟疑,我便道:“如若太子再派人过来,我倒不知道用不用得如你般顺手了,再说了,以宁王心细如发的脾性,如果我的屋子里忽然少了一个人,你以为他不会察觉其中的蹊跷?” 她眼中虽有疑惑,但到底听了我的话,快速地换上了衣服。我又帮她整了整妆容,插上平日里常戴的钗环,这才道:“你还撑得住吗?我们去拜访一个人……” “还撑得住……主子,这个时候,谁会帮我们?” 我抬头仰望窗棂外的明月,淡淡地道:“这王府之中,没有人会帮我们,但是我们却可以让她不得不帮。” 第三章 祸水东引 一轮明月远远地挂在暗色的天空,榕树底下有纺织娘的鸣叫,我们越过院子,来到林美人所住的房前,我轻轻地敲了敲林美人的窗子,道:“林姐姐,睡了吗?” 良久,屋内的灯才亮了,林美人在屋内道:“妹妹,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见她不肯开门见人,我便笑道:“妹妹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姐姐,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替我解惑?” 林美人便道:“妹妹,我近日感了风寒,浑身酸软,不如明日……” 我淡淡地道:“其实也没其他的事,只不过,前几日我偶尔在榕树底下经过,便有一些白毫从上面飘落,落在我的发鬓……” 话音未落,房门便打开了,容颜憔悴苍白,但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依旧楚楚动人的林美人站在了房门口。 她道:“妹妹请屋里坐,我竟不知道,妹妹有夜游的习惯……” 她只着单衣,随便在外面披了一件绣锦袍子,一头秀发从肩头散落,有如墨染,单从背后望去,确是怯怯然如娇花盛开。我们跟着她进了屋,侍候她的人,早被她打发在隔壁了。她欲亲手为我倒茶,我阻止了,笑道:“原不想就这么打扰姐姐的,可我这人如果心里有事,便睡不着觉了。更何况今日夜黑风高,竹枝摇窗,我偶一睁眼,总是见到孙姐姐站在我的面前。” 林美人勉强笑道:“我们姐妹三人虽是一同从太子府出来的,但她既已这样,妹妹也不必忧心,她是一个没福气的,我们自不是……” 我微微一笑,“这可很难说,姐姐应该知道,宁王在边境号令千军,如臂使指吧?他一向以治军严厉闻名天下,听闻当年,他弱冠之年便执掌三军,连杀十余位有异心的将领才将人心归拢于他,孙美人的下场,你我皆亲眼可见……” 林美人手一抖,披着的丝质披风差点儿滑下肩头,我走上前去,帮她将领前丝带系上,轻声问道:“如果他知道,孙美人早在身亡之前,身上便让人动了手脚,你说说,他会怎么对付这动手脚之人呢?” “妹妹当真会异想天开,孙妹妹是被王爷当庭处死,尸首恐也早已丢入乱葬岗,你叫王爷如何查知孙妹妹确是身上被人动了手脚才死的?”林美人手指缠绕着领前丝带,任光滑的丝带沿手指垂下,浅浅而笑。 我在茶几前坐下,暗自打量了媚蕊一眼,见她虽施了胭脂,脸颊边缘却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心中暗暗着急,却笑道:“林姐姐想是知道我是出身何处的吧?我原本是猎户的女儿,虽然从未参与打猎,却对猎杀野兽之事略知一二。我的家乡,天寒地冻,有着漫长的冬季,茂密的丛林,却也生长着一种身形极为高大的灰熊。此等灰熊,力大无穷,需得几十人合力捕杀,有时候甚至会死伤不少人,才得一两头。但此灰熊的熊胆与别的不同,极具药效,卖到西域,有时手指甲大的一块,便可换得千金,如此暴利之事,怎能不换得猎人们前赴后继?但死伤之人太多,便有那擅药之人想出其他办法,以求既不损伤熊胆,又能拿了它的性命,但无论人与兽,百络皆通,又怎么能让它因毒而亡,熊胆之中却不含毒性呢?” 林美人抓住了披风的边缘,手指发白,强笑道:“我既不是猎户,又怎么能知?” 我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小心地打开了,里面,却正是我从榕树树枝间收集的白毫,她见了却不动声色,笑道:“这是什么,姐姐我竟不认识了。” 我笑道:“姐姐不必担心,这样东西,自然是不会要了人的性命的,不过是极寒之地寒草上长出的花而已。只不过,配以西域产的性质极热的火玉,一寒一热之下,才会使其经络相冲击,让人身上奇痒,状似中毒……对了,刚刚说到猎熊,我尚未说完。那些想牟取暴利的猎人,想了千万种方法,终于让他们想到此种方法,以西域火玉打入灰熊的体内,只针尖大小一块便成,接着,便用这寒地之花遍布草地树木之间,让灰熊呼吸之间吸入这白毫。如此一来,灰熊身上经络便受极寒极热两种力量相突,狂性大发,或以身撞树,或持石撞脑,直至身亡,而且,这两种物品原无毒性,自是也伤不到熊胆了。” 林美人浅浅而笑,击掌道:“想不到妹妹也有讲故事的天分,这个故事,当真讲得好。” 我道:“孙美人在跳舞之时,我便感觉她神态有些不同,细微之处的舞步,竟然走错了好几步,虽无人看得出,自是瞒不过姐姐的,难怪姐姐要紧张得不停地饮酒了。想是姐姐见王爷送孙美人火玉,恰巧知道这方法,便趁势而为吧?姐姐,是第一次杀人吧?想不到,却让宁王占了先机,免了让血迹污了姐姐一双玉手……” 我淡淡地想,火玉品性极热,与多样物品相冲相克,以宁王的博学,何尝不知?只怕是他故意为之,故意让孙美人露了破绽,以便让人趁隙而为吧?如此他也好黄雀在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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