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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江陵城注重家族血脉,拥有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优势,加上族中重视教育,族中上下,按照血缘等级修习武功,属文,医方等,流暄所在的那一支以前背叛过江陵城,整个家族几乎覆灭,现在的流暄虽然在江陵城能生存下来,但是受重视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我们学的武功,看的书,很多他是看不到的。

  每一次看到那些深奥的武功秘籍,我就忍不住要想,如果流暄学这本秘籍不知道会怎么样!他会不会也有问题想不明白?也会像我们这样半天领悟不了一句?就算是师父在身边辅导,也学得一塌糊涂?

  越这么想,我就越觉得应该把这秘籍偷出去放到流暄面前,然后看着他学秘籍,盯着他的表情,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来?渐渐地,我的想法越来越深入,我竟然会琢磨,流暄学一本秘籍大概会用多长时间呢!

  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把秘籍的口诀都背诵下来,当然了,我挑的都是那些我看不明白的秘籍,上面的口诀极其的深奥,连师父们都不一定能叙述清楚。

  这么懒的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动力才能让我把一本我几乎搞不明白所以然的书背诵下来,可见想看宝石发光的这种好奇心实在是太强烈了。

  当我把一本普普通通的手抄本,献宝一样拿出来,得意扬扬地放到流暄面前的时候,我真怕他看也不看就拒收。流暄细长的眼睛眯着,我被看得不好意思,但是仍旧是挺直腰板说:“这是我手抄的秘籍,你看看。”

  流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秘籍,没有说话。

  我开始打量他的房间。简陋,没有什么家具,就连床上的被褥看起来都很单薄,即便是这样,被褥很整齐,甚至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我的脸“忽”地一下红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研究流暄。

  他可能和我大不一样。这种想法总是刺激着我,是呀,太不一样了,很难有人连睡觉都特别。

  风轻轻从窗子里吹进来,我跟流暄面对面坐着。我的手指尖很冷,心跳如鼓,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全神戒备的蚂蚱,生怕忽然伸伸腿,就不雅地破坏气氛。可是我又难免小心翼翼地观察对面的人,睁大眼睛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然后恨不得回去马上记录下来。

  他喝茶是轻轻地抿,细长的眼睛不大有表情,对一切事务好像都不在意,很严肃,独来独往,冷酷,让人觉得可怕。

  风中飘来流暄的气息,暖洋洋地钻进我的鼻子,我听着自己的心跳。我说:“你这里跟我那里不一样,我那里都是书,”流暄这里没有书架,桌子上只有一本普通的武功秘籍,“不过我那里的书,我都看不懂。”所以我也会反思,我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但是我却学不出什么来,能学好的人,偏偏就没我这样的条件,如果我和流暄位置变换,他不知道会多厉害。

  这么一个有天资的人,在这里什么也学不到,浪费了时光,而我自己却过着暴殄天物的生活。

  我的眼神可能太过于真诚,流暄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然后拿了起来。

  我终于眉开眼笑,“翻开看看,这本秘籍你看过没有。”

  流暄的表情很淡,从他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很随便地看手上的书,他看书的时候眼睛是神炯的,稍微认真起来,浑身就好像开始散发一些异样的气息,是那种宝玉开始淡淡发光的模样。

  我忽然想到什么,冲口就说:“我能不能……”

  宝石发了光,可是又会嫌弃他引来一系列的问题,这是人奇怪的本性。喜欢欣赏,但是不喜欢麻烦。

  第十四章 吵架

  我忽然被一种暖和给惊醒了,因为太暖和,太安逸了,所以也会想醒来,这是什么逻辑。醒了以后我就发觉有些不对,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上身边,还伸出手紧紧地抱住,这一系列动作是在我清醒的状态下。

  做完这些动作以后,我想,坏了,我不是在做梦,就是做了奇怪的事。我撑起身体,薄被就顺着我的脊背滑下来,我还没觉得冷,就有一双手把被子捞起来,然后裹在我身上,我低下头,那双如宝石一般流灿的眼睛中,有一种近似于温柔的神色,几乎把我看愣了。我的心几乎在颤,嘴角无意识地上扬,我明明记得那双眼睛从来都是淡的没有表情,让人觉得疏离,可是现在不是这样。

  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么温柔的眼神,我还以为以后就算见到了,我也只能像其他人一样,被淡淡地打个招呼,他甚至不会再看我。

  我无法叙述那种感觉,那种曾经在人前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我就会因为和他有着特别的关系而窃笑,听到别人说他淡漠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跳出来辩驳,我想说,他细长的眼睛弯起来很好看,尤其是他笑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眼角会轻颤。

  这么一幅他看着我微笑的画面,我还以为就像我对小时候的记忆那样,在我心底慢慢地落上灰尘,褪掉颜色,和逝去的岁月一起被掩埋。

  然后我再也不会记得我们那时候的心情,或者再也记不得他对我说过的话。再也没有资格在别人提起他的时候,我会因为他在我身边而骄傲。甚至于他建了金宫,有那么辉煌的成绩,我也只能在远处眺望。

  这时候,我的脑子就好像被轰了一样,整个思维轻飘飘的,无着力点,伸手,还是皱眉都没有经过思考,我自己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自己都不清楚。我只能看着眼前的人。他深深地望着我,他那种表情,是不加遮掩的,仿佛他知道此时此刻根本不需要去隐藏,他那种眼神是要把一切都融化了的,让人心里暖暖的。

  可是这样的气氛持续久了,我开始皱眉,因为任谁的思维被吊在半空中,他自己都会觉得难受吧。我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还是在做梦吗?这个梦为什么这么奇怪,我就堂而皇之把自己的主子当成了对象来梦?

  我开始想探索这是不是真实的,还有我那个现在尚有一丝记忆的梦境。我的手开始无意识地捂头,我有点害怕,我觉得这是一个回忆的过程,我需要有人帮忙,只要有人能帮我稍微理清我的思绪,我想这就算是梦,也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

  我求助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我看着他,眼睛里是都是期望。

  他轻声问,“是不是很辛苦?”

  我诚实地点头,“很累,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很奇怪,我要把它弄出来,可是这很困难,我又没法跟别人说。这种朦胧的感觉,朦胧的记忆得不到回应,我觉得很心酸,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有人来告诉我,我发生了什么,我应该要怎么去做才能脱离这个困境,我的头很疼。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把梦境支离破碎的拼凑,很模糊,可是我还是说了出来,“是一段回忆,有那么一段历史,很快乐的,好像是跟谁相遇,那个人好像是你。”

  他轻轻闭上眼睛,等在睁开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在震动,他问,“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和谁认识?”

  我立即反驳,“不是。”很郑重地说,“绝对不是。”那是一段让人肯定的历史,可以做为某日阳光下携手回忆的历史,怎么能是心血来潮呢,它很重要,我要记清楚。

  “我要想起来,只要有人提醒我,我现在就能想起来。”我去摇晃他的胳膊,“如果我能想起来,我就说给你听,我告诉你我那时候的感觉,你让我想起来吧。”

  他的手指忽然之间紧缩,他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思考,等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晶亮的眼睛不再波动了,而是一种深刻的恒定,我静静地等待着他说,我的脑子已经开始越来越模糊了,还有深深的倦乏。

  他伸出手,摸着我的长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是在做梦,你还没有醒过来,什么都不是,不是记忆,那是梦,谁都会做梦,现在你也累了,需要接着休息。”

  我反手抓住他的手指,拼命摇头,“不对,你不应该说这个,你怎么能告诉我,我是在做荒唐的梦。”

  他却笑笑,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我不喜欢他这个表情,因为他这个表情流露的意思是我只是一枕黄粱。

  我说:“如果你告诉我,我是在做梦,那我就真会把它当成是梦,因为如果当成是梦的话,我忽然就轻松很多,谁不会做梦呢,梦醒以后就烟消云散了。”

  他看着我笑笑,“你要吃糖吗?”他从身边找出一块糖来放在我唇边,然后我不假思索就含进嘴里,糖很甜,甜得我皱起眉头笑,“有一股药味。”

  我看着他的眉眼,他秀丽的眉毛,他离我这么近,可是我开始越来越看不清他,他的笑渐渐地变了,上扬的嘴角落下来,然后我就看不见了。“可是如果你骗了我,我会很难过。”这是我最后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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