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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凌霜马上说,顺带准备将孩子还到我手上。

  “马贼!”前面的一个侍卫却忽然叫了出来。

  我们一起看向斜右方,平地上,一团乌云涌起,站在这里,竟已经能听见他们遥遥的呐喊。

  “走,”我对凌霜说,“你带着侍卫,有多快走多快,向南走。”

  “你呢?”凌霜一惊,冷不防我已经一巴掌拍在了她的马身上,马向前跑了几步。

  “留几个禁军给我,我们向东走,快!”我说。

  §第二十九章 塞外惊魂

  应该说,康熙留下来给我们的人,都是身手很好的,不过因为和嫔先行,带走了大半的人,如今剩下的,不过几十人。我虽然不懂得凭远处的烟尘判断来人的多少,不过我也听说过马贼,都是上百人聚集而成,平时出没在草原的各处,朝廷和蒙古的王公都下大力围剿过,只是这些马贼来去无踪,又熟悉草原地形,围剿多半无功而返。

  我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同马贼硬拼的概率有多大,但是看带队的侍卫的神色,我已经觉得,没什么胜算的把握。要知道这些侍卫和禁军都是自八旗中的亲贵子弟中选拔的,并没有实战的经验,我可以拿自己的命来赌,但是,却不能拿宝宝的命来赌。凌霜和我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弓马娴熟,如果带着侍卫先走,逃脱的概率很大,而我带着马车,会比较引人注意,马贼无非是抢劫财物,一定会追踪马车的。这一带我同康熙来过几次,知道向东十几里就是山林,到了山林中,舍弃了马车,也许还可以同这些人周旋一阵,凌霜脱身后,必定会就近通知驻军,到时候,说不定大家都能保住一条命在。

  在我的催促下,凌霜带了侍卫先走,临走的时候说:“你儿子我先抱着了,他哭我可不会哄,你自己看着办。”言罢绝尘而去,我只微笑地看着她,和她怀里的小小包袱,儿子一直没有哭,不知道是不是还睡着,希望他能逢凶化吉,平安地回到他阿玛身边。

  马车骤然启动,我几乎跌倒,却被一只手扶住,侧头看时,却是常宁。“你怎么来赶车?”我一惊,他是侍卫,该随凌霜走了才是。

  “闭嘴,坐稳点。”他把我往车厢中一推,毫不迟疑地给了拉车的两匹马各一鞭子,带着剩下的十来个禁军,向东奔去。

  我想,今天会是我来到康熙年间以来最刺激的一天,同我预计的差不多,凌霜先走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他们骑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待到马贼欲追的时候,已经只剩一点影子了,而我们由于有马车的关系,跑得就相对慢很多,自然也就成了被追击的对象。

  想到宝宝能够走脱,我的心就落了下来,反而不似方才那么恐惧了,就连坐在我身边赶车的常宁,此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让人紧张了。

  跑了一阵子后,后面的声音近了。

  “该死的。”常宁低咒,打了个呼哨,跑在前面的禁军一停,兜转了马头,他一把拉起我跳上了一直跟在一旁的他的战马,而几个禁军则将奶娘、彩宁和菱角分别带上。

  “让马车走。”在常宁准备催马的时候,我提醒他。

  他看了我一眼,拔刀,一刀插在拉车的马臀上,马吃痛,嘶鸣着向一个方向狂奔,而常宁则带着我们,向另一侧冲去。

  这样就能分散一部分追击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我想着,眼前的景物开始飞速地闪过,我有些头晕,只能微微闭上眼睛,却感觉到常宁箍在我腰上的手臂,在一点点地缩紧。

  我们的马体力都不错,但是却已经这样跑了一天了,尤其马上的人又多了,过了一阵子,我明显感觉到马的体力下降,速度也迟缓下来,而身后的呐喊声,却越来越近了。

  好在一片山林也近在眼前了。

  冲进去,然后抛弃马,开始登山,一切和我想的一样,只是不一样的,是我们多了几个女人,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

  奶娘是仓促间找的,一个温和的蒙古女子,幸好没有裹了小小的脚,体力也比彩宁和菱角稍稍好些,这时勉强手脚并用,在别人的扶持下踉跄前进。

  相比之下,我却是最糟糕的,虽然调养了一个月,但是身体却仍觉得大不如前,加上这一个月基本没走过什么路,这会儿更是脚步虚软,所幸穿的是鹿皮的靴子,又是天足,我咬咬牙,将外面的长袍子的裙裾顺着开衩的地方用力扯开,这样人为地扯到了现代旗袍开衩的地方,然后在一侧打了个结,好在里面照旧穿着裤子,并没有走光,然后开始拼命地向高处爬了。

  十几个人,要一起隐藏并不容易,很快,我就示意大家分散开了,这样马贼发现追踪不易,说不定也会放弃。

  爬了一阵子后,觉得身边骤然安静了,我一回头,才发觉,只有常宁依旧站在我身后。

  看到我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来。

  “你究竟是谁?”沉默地爬山,直到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天下起了雨,我们只得在一处岩缝躲避,而他就这样突然地问。

  “我自然是我了,怎么会这样问?”有一刻,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将近十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婉然了,却不想会有人这样问。

  “你是你?”他说,“那么你是谁?”

  “我被你问糊涂了,我是婉然,难道你不认得我了?”我强自镇定,也不看他,只去看雨,看灰蒙蒙的天。

  “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你生气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同我说话却不看我,只抬头看着天。”常宁忽然叹了口气,话锋就轻巧地转开了。

  我却异常的紧张,因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且他同我接触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我身边的人,认识的就只是十三岁的婉然,而常宁不同,他认识的,完全是十三岁之前的婉然,而我对他知道的事情,完全是一无所知的。

  于是我也不再看天,转而低下头,背靠身后有些潮湿的石头,什么都不看,仔细地品味他每一句话。

  “那年我们出去玩,看到一棵好高的李子树,你明明怕高,却硬要跟在我后面爬,树上的李子根本没熟透,结果你却那么贪吃,我一眼没瞧见,你就摘了一个吃到口中,结果酸得掉了下来,腿受了伤,还留了疤痕。”常宁的声音却意外的平和,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回忆当中。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我根本不爱吃李子,更不会吃生李子。”我回了一句,其实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我的腿上的确有一处伤痕,但是他既然对我有了疑惑,又怎么会完全说事实给我听,所以我赌,他说的两个事实,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果然,他顿了顿,唇边挂上了一抹很淡的笑容,继续说:“你跌伤了腿,好些天阿玛都不让你出门,每天就让你坐在床上,跟着丫头学刺绣,你不喜欢,就故意把鸳鸯绣成水鸭,被额娘看见了,顺手就给了一个耳刮子,不许你吃饭,你从树上掉下来都没哭,那次却大哭起来,也没人理你,还是我偷偷带饼给你吃,你才不哭了。”

  我低着头,对他的话不作反应。

  “你满十三岁的时候,曾经绣了一个荷包给我,当时我们都知道,你就要进宫应选了,但是你却说过,你不会做什么娘娘,最多只做个小宫女,等到了年纪放出来嫁人,到时候就嫁给我,让我等你。”他说,语气温柔,“我当时也不过十五岁,还不知道等你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等来的时候,你已经是十三阿哥的福晋了。”

  “有些时候,造物弄人,也不是谁可以决定的。”我说,一直觉得常宁是个有故事的人,却原来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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