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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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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同皇帝有几分默契,难道我炎光华就那么晦气,会成寡妇?按照自己过去的性格,我还会盘算盘算,如果元天寰死了,谁来继位,阿宙……可是,此刻,我好像坐在一座封闭的花园,里面只有一座秋千。推的人走了,别人不能入内,我也只能自己摇了。我选择了,就不能后悔,何况,元天寰临走时还对我提起"大风"。 大风起兮云飞扬。勇士要威震海内,他还没有做到,他为什么死? 我早有主意,如今不过是付诸实施而已。 天空雪如飞絮。城门前,罗夫人会集公主、王妃候着。我裹着银狐裘,抖擞精神,对每个人报以笑容。 六王妃卢氏身子越显沉重,见了我,她粉颈低垂,眼眶都湿了。莫不是为了丈夫密报,她通风于婆婆的事情?我解下自己围脖的狐皮褡,替她遮住头颈,“雪大。” 我体谅她。丈夫无赖,婆母野心,她还背着一筐子礼教。不爱,女人还要从一而终,这算是愚忠?我将心比心,哪里会怪她? “桂宫。”我听出她的哭腔,明白她是为了我难过。元天寰……病得不轻吧。但为了我失去依靠而可怜我?实在是不需要! 战车的车轮轰隆隆响着,翻滚而来。宦官们报信,赵王就快到了。罗夫人对我欠身。我正要走出去,杨夫人好似无心地走到我的面前,她胭脂略红,有无可指摘的化妆。赵王是她的儿子,别的王,也都是她的儿子。若当了太后,她权力无敌。北朝胡风尚存,近代几位太后大多强悍摄政,有些废除皇帝,有些赐死皇后。 我碎步极快地超越她,她低低唤我:“桂宫殿下,我是他母亲。”她的骄傲让我惊愕。我脚步一住,昂头环视身后所有的王族妇女,我笑了,只说一句,唯有她才听得见,“夫人,皇帝还没有死!也不会死。” 我走过她,注视着阿宙,赵显跟在他后面,士兵们捧着酒坛,倒出那含有鲜血的酒来。 我将第一碗盛满,对阵亡将士的母亲们微微点头,凝重地洒到地上。 第二碗,我才给了阿宙,阿宙喝了一口。万千人的赞叹声此起彼伏,“赵王!赵王!赵王!” 阿宙的神情没有兴奋。疲惫的脸面带着风霜,看上去倒像大了几岁,他用唇触了触酒碗边,“我已知道了。” 知道什么?元天寰的病情? 阿宙将自己喝剩下的酒给了赵显,而后一一传递下去,那些少年都像跟着他一起长大,每个都散发出矫健的雏鹰之气。而阿宙,永远立于所有少年的最高处。 “赵显,你这次立了大功。”我笑着说。赵显下马对我行礼,“桂宫,我只希望皇上了解我的贡献。”我与他对视一眼,他眸光流动,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紧接着又要出发…… “赵王!赵王!赵王!”男女老少向前拥挤,叫喊着,阿宙迈了几步,举起一根黄金矛头的矛,大声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带着能融化冰雪的笑容,凤眼成了一道弧线,光华逼人。 每个人都为他感染,似乎觉得谣言不攻自破。大家也争先恐后地叫"皇上万岁"。 整个长安沸腾起来。元君宙巧妙地用黄金光芒掩饰了自己的疲惫。 夜里,雪更大了,北风在肆虐的夜色中更见猖狂。 我悄悄登上了马车。赵显带着我去加入御驾之军。 元天寰曾告诉赵显,若远征军撤退,赵显一定要早日轻装跟上。他从未让赵显带上我。但是,当我对赵显说明的时候。他没有反对,也没有劝阻,只说:“公主你愿意,就去好了。” 赵显一声吆喝,正要扬鞭。谢如雅忽然出现,他拉着我的袖子,“姐姐,我也去!我陪着你们!”雪很大,他身着白衣,看起来像个雪孩子。 “如雅,你不能去。别忘了,你要帮我应付客人。在我出宫期间,所有的应酬你都要以我闭门斋戒去祈求皇上胜利为由挡住,别有破绽。罗夫人与我商量过,会控制内宫与外界接触,你要从旁注意,一旦有变化,迅速反应。你把我们所存的稻米交给太尉府杜驸马,用来抑制米价。你跟我去于事无补,不去反而能帮我很多。” 谢如雅慢慢放松我的袖子。马车就开动了,赵显只带五个骑兵随行。 我要去北方,看看幕后的真相。我走到现在,不想半途而废。 马车行夜路,让人昏沉。 赵显突然停下马车,把我从瞌睡中惊醒。大雪飘飞,远处有匹白马,还有个黑袍少年。 阿宙?他要挡我的道?他不会的。阿宙,原来你还是来等我了。 他策马过来,冷静地说:“本王有话对公主说。” 赵显捶了一下车辕,嘴上倒没有不敬。他吹了声口哨,跟其余人马闪到了路另一边。 雪花漫天飘舞,簌簌地打在阿宙的脸上,他的眼睛本就像一汪滚烫的温泉水,冰封不得。我注视着他,毫不回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子,只有这个人的脸,让我想哭,又想笑。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在无情的雪里?我想着,就跳下了马车。四周的山峦是宁静的,带着超乎雪白的异色光芒。阿宙无声地用手拨开我睫毛上的雪,但瞬间,我的睫毛又被打湿了。 他的声音在风雪里是微弱的,但坚强,“小虾,你要去北方了……到我大哥的身边去。你知道,你有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拦着你。你选择任何一个方向,我都支持你。我来是跟你告别的,千万一路保重。” 他被包扎过的手背还在渗血。此刻的他,根本不像那个神采飞扬的王,只是一个少年。 我用手指轻轻碰他的手背,“疼么?”在那一刻,雪落在我的心尖,我觉得是疼的。阿宙摇头,对我笑笑,雪花都是苍白的花朵,只有他的面容,开着璀璨而真实的花儿。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东西,原来是一双手套。他认真地给我戴上,手指接触到我的手指,又低着头,俊挺的鼻梁上沾着晶莹的雪。我脱口而出,“阿宙。” “啊?”他抬头,调侃地笑道,“北国寒得跟冰窖一样,小虾你这爱逞强的家伙别冻掉了手。这是我开秋时候猎到的熊皮做的护手,戴上就会暖和了。我早就做了想给你,但……”他笑得勉强,说不下去了。我轻轻道:“阿宙,谢谢你,生死关头,我要去他的身边,若说是为了爱,才是对我的轻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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