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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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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之后,军士迅速由外街转向御街,竟无任何前来阻止的军队,顺利得让人超乎想象。虽然我也曾想烈焰明是想关起门瓮中捉鳖,但所有人都入城后,皇城中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小姐,就快到监斩台了,锦衣卫把守得密不透风。” 锦衣卫?我高扬起双眉,扶着外篷走出车厢,右手高扬,队伍立即停止行进。“二位将军,队伍暂停,你我三人带一百精卫入内即可。其余兵士就地围绕,听候命令!” 卫健目光含糊地看着我,以手势下了令。军队队形立即组成半包围似的扇形一点点朝锦衣卫逼近。与此同时,两人带着一百精骑,护着我的马车朝锦衣卫冲了过去。 “锵锵——”金器交碰,鸣声四起。锦衣卫们亮出雪亮的长刀,架桥悬空,拦截了我们的去路。“监斩重地,不得通行。” “闪开!”我不耐烦地道。如今挡我者,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苏斌、齐冲,好大胆子,竟敢挡皇后娘娘的路?还不快退开?”说话的是高成,他板着脸用力甩着手上的长拂尘,从锦衣卫身后走出来。 “高成?”我不由自主叫出了他的名字。 锦衣卫被高成一吼,楞了一瞬,但阻挠之势并未改变半分。精兵铁器将高成拦在了最后一道人墙前。“娘娘。”高成叫了一声,似有话想说。 正在这时,凌空一声命令传来:“放肆,朕早就下过令,不得对皇后无礼!尔等竟敢不听圣命!”是烈焰明冷冽的声音! 我朝密实的锦衣卫身后多看了两眼,却并不见烈焰明身影。 锦衣卫登时规规矩矩地退回了回去,林列道旁,让出一条又直又长的通道来。 “娘娘!”高成冲上前来,捋住马车缰绳,神情急躁又悲怜,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嗟然之情。“娘娘,您怎么能够引兵入城?您怎么能这样做?” 那话问到了我心坎之上,虽然我早就得出了答案,却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沉默,双眼一转,看看面无惧怕的郭李,看看身姿狡练的卫健,喉中话语更加出不得口,良久道:“高成,你让开吧!” 高成却未让开,只是低着头,无声地牵着马匹引路在前。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潜入了静默之中。 高高的监斩台渐渐入目而来,血红的旗幡已然高高地围了起来,满场只余下出入口,前来观感的百姓早就被清了场,剩下为数不多的胆子稍大的,也被悉数隔在帐外。宽阔的刑台位于正中。此时,百官分列在监斩台两侧,恍如上朝似的,刚肃威严。锦衣卫、禁卫军将整个场子里三圈外三圈地围得水泄不通。 那个红衣冉冉的帝王以一种难得一见的沉静之色坐在监斩台的主位之上,身边立着几个吏部官员,面前朱红的桌案之上白色一卷纸轴大张,乌黑的漆筒之内,斜插着数只画着圈斩的令箭。 车行入场,停了下来。我摒住些微的心乱,去除旁边人的扶持,跃下车辕。 郭李、卫健亦下马,隔着三步距离跟在我身后,几个精卫亦步亦趋。定身在刑台之前——烈焰明正面之处,我掏出飞龙玦,朝着烈焰明道:“兵符在此!” 满场哗然,目光交集于我手中那一块弥足珍贵的黄玉玦上。 他只是微微睁开了半敛的凤眼,仿佛玉玦对他而言并不重要,身形微微一动,嘴角勾了勾,并不说话。百官看看他,又看看我,再看看玉玦,私语一阵。 “不要忘记宇文冬辰是你的授业恩师,国之良傅。倘若他有错,也是错在为你,如果你今天执意要斩,也不要怪我兴风作浪。”如此狂妄的话本不是我的风格,但人已经来了,兵也已经到了,便豁出去了。就是死,也要和冬辰死在一起。 “不要忘记你是我烈焰明的女人!”他眼眸深处的寒意顿起,遮盖了因阳光照射而灿烂不已的王者之风,脸面上的笑意是那么残酷又令人窒息,起身攫住朱笔,振腕疾书,一纸写满字迹的文书腾空朝我飞来,稳稳地落在我裙边。那上面所写的却是那般教人心疼的字,“如果你不爱我,那就让你恨我!”鲜红的字迹里浸透着让人心神俱碎的伤痛。 “带人犯,斩!”用尽全身力气的狂暴吼叫声响起。 一只令箭凌空而来,落在文书之上,镇压住了在秋风中翻飞的文书,猩红的‘斩’字夺目极了,引得我心思猛地一沉。 数声嗟呼并起,一个吏官壮着胆子尖声提醒到:“皇上,离午时三刻尚早。” “午时三刻?难道你想让朕的老师永不超生、灰飞烟灭吗?带人犯,斩!”再次的吼叫,震耳欲聋,赅得满场寂灭如死。 “卫健、郭李,给我踏平这监斩台!”同样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吼叫,却是那般尖厉、凄绝。我微笑着,像一朵半开的红莲朝着烈焰明静静绽放,不是生的扩展,而是死的扩张。 百名精卫顿时组成方阵将我护在其中,郭李随在我身侧。但见卫健壮硕的身体朝我歉然一倾:“娘娘,恕臣无法背叛君主,无法按娘娘意旨行事。” 我张眸,大惊,“卫将军,你……” “娘娘,末将身为军人,应听君令。”他正色道。 这该死的家伙,竟临阵倒戈。“你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助我救冬辰,一直在欺骗我,敷衍我!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无耻的真小人!”厉色起,我恨恨地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我自以为聪明,调兵入城,不过一时疏忽,便让这完美的计划不攻即破。怪不得烈焰明根本就不将兵符放在眼里,神态自若,原来早就拿准了卫健的性格。 刹时,禁卫军自动形成了巨大的包围圈,将我、郭李及百名精包围了来。 “精卫听命,速撤离外围候命。”卫健张口一声令下,是想孤立我。 原来他是故意顺从于我,临到监斩台才显山露水,全成了前来护卫之人,我悔呀,早知如此,在军账之时就直接用曼陀罗花迷醉剂将他也一并迷倒! 不过他虽下令,百名精卫竟不听军令,仍牢牢守护着我。我看转开半个身躯,看向郭李,他也处于强烈的惊疑中,神色未定,见我望他,紧了紧手中佩剑,口气坚定地道:“小姐,是我考虑不周,现在就让我带领亲信们保您周全吧!” 如果不是郭李长了个心眼,所挑的百名精卫都是他的心腹,现在场中恐怕只得他与我两人是下定决心救冬辰的吧!心中涌起的一片感激宛如千言万语,尽消于我诚挚的眼色中。只见郭李迎风凛凛一抖,肩上披风被风吹得轻扬起来,俊秀的英脸定定然,眼中情意浓郁,没有半分晦涩之意。 自赠匕首起,他时时护卫我周全,如今仍是如此,我翩然长笑,话语只说给他一人听得。“我的知己,非你莫属。”但见他昂着头,腼腆地回了我一笑,心中了然。 “禁卫军,通通给朕退下!”烈焰明惑人的清音传来,禁卫军面面相觑,动作迟疑地应声而下。刑场内突然间肃静得鸦雀无声。 东南角,数名精壮大汉,押着一抹珍珠白身影朝刑台走了过来。他的手脚都戴着铁镣,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一条划痕,白晳素净的颜面铮铮然,身形明显清瘦了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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