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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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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原本就削铁如泥,马蹄哪经得起我这么乱砍一气?几次下来,竟被我砍下来好几只,腥臭的血溅在我脸上、衣服上,全身都是。被我砍断了蹄子的马匹因为痛楚乱了阵脚,痛苦地嘶鸣起来,难保不倒下一两匹,万一我没被砍死反倒被马压死,那可真是丢脸死了!因此,我便向马车下滚去。 居高临下又身手不凡的锦衣卫们被马匹晃得厉害,竟都为我怔了一怔,也许是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竟如此顽强地抵抗。趁着这一瞬间,我从车下滚至了另一面,看准了机会,用匕首护身,缩紧了身体,迅雷不及掩耳之迅地从马肚下钻了出去,到了路侧。 “嘭嘭”两声,两匹马倒地,两个锦衣卫从马上摔了下来,地上腾起一片灰尘! 惊慌的我尚来得及思考:锦衣卫人多势众,我们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唯今之计,走为上策。没了马车,只能夺马!而我,方才全是侥幸躲过险境,夺马的任务只能指望方浩。遂扯开嗓子朝方浩大喊:“方浩,夺马!快!” 方浩手中的马鞭早不知去向,现下正赤手空拳地与长刀在手的数名锦衣卫交手,明显处于弱势,听了我的叫喊,当下便会意,出其不意地飞身,单手撑着斜斜的车辕,避开凌厉的刀锋,长腿旋踢,将一名锦衣卫踢下马去,身形一纵,跃上了马背,成功了! 可是,我毕竟不是习武出身,在对环境和危险的判断能力上远远不如方浩,雀跃了起来的我忽略了自己身边的危险,待反应过来,寒光已至面颊,骇然的双眼里仅余下冰莹的刀光,恐惧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若是这把刀砍下,我就会身首异处! 那头领咧着嘴角,似在炫耀着自己的能耐,用不屑的眼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王八蛋,有种你就杀了我!”反正已落在他的手上,横竖是个死,至少在死前骂他个十遍八遍,也泄了心中怒气! “倒看不出你还不怕死呢!”他难看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握着刀柄的手重重地握了握。 突然,一种万年寒冰般冷得冻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洪越,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便教你一家上下三十五口人为她陪葬!”那声音像是从坟墓里刚爬出来的一样,阴恻恻的。 脖子上的刀迟疑了片刻,我缓了缓神,睁大眼看去,见那锦衣卫头领洪越脸色铁青、眼神黯然,显然被来人的话恫吓住了。 “还不住手?”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贴在我脸颊边的刀松开了。我安全了,我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原来自由呼吸的感觉这么美妙。方才高度紧绷的神经也突然松懈了下来,身体一软便跌坐在地,冷汗早将内里的衣衫全濡湿了。看看我这一身上下,灰尘、马血、汗水,乌七八糟的一团,一盏茶的时间,我就从一衣着光鲜的人变成一脏乱不堪的鬼似的,只消装上两只獠牙,就可以直接演鬼片里的女主角了! “点点!”声音像一股暖暖的春风,轻轻柔柔,漾起了我心中的波澜。 我的耳朵出错了吗?那明明是他的声音!微微回眸,入眼之人身着珍珠般光泽的服饰,长发已束,丹唇皓齿,姿容生动。他如此优雅地站在我面前,眼神温和得让人难以置信,却又是这么的真实! “我本已先行入城,收到飞鸽传书,便掉回头接你。”他笑了,宛如雨中的彩虹,抹去了我的烦扰,又如夜空里的星辰,用淡淡的光照在我的脸庞上。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暖洋洋的一阵感动,禁不住笑容绽放,像春天的花朵一样柔媚,放心地道:“还好有你。” 他伸出白晳的手来扶我。我伸出手想搭上去,发现手上是浓浓的血红,尴尬地缩了缩手。反倒是他迅速地握住了我的手,一点儿也不顾忌,用力将我从地上扶起,淡笑着说:“无妨,当初你救我,不也没嫌我脏么?”话里有几分怜爱。 脸红!我吐吐舌头,瞟了一眼洪越,发现他长刀回鞘,默然不语地扯动缰绳准备结束这场人多势众的劫杀。再看了看冬辰周围,除了一匹强健的白马外,什么也没有。那么刚才那冰冷的话语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难道桃花也可以开在冰天雪地里?原本俏皮的我一下子变得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他大手一张,摘下我的头饰,长发若舞,一泻而下,比乱糟糟的发型好看多了。 “没,没怎么……”咬唇否认,我看着他,心想,或者我真的该重新认识一下他了,这样的冬辰还是为我插上白槐花的冬辰吗? “洪越,万花山庄何时招惹了你?今天你必须言明,否则十步之内,我教你血溅当场!”冷酷的声音真的是他的声音,此时的他正面如寒霜,鹰隼般的目光能冻得人于无形之中。 “这你便要问花小姐了。锦衣卫向来是受命而为,不问情由。少傅大人若是想要了在下的命,拿去便是。我洪越平生杀人无数,早赚够本了。告辞!”一脸阴鸷的洪越倒真有了些不被胁迫的气势,手臂扬了扬,数名锦衣卫便策马而去,尘土飞扬,只留下几匹呻吟的马跪在原处痛苦地嘶鸣着。 “少傅大人若是现在不取在下的命,将来怕是没机会了。”锦衣卫渐行渐远,洪越挑衅的话语传来,异样的眼光从我身上一掠而过。 我不明其意地看了看身旁没有对锦衣卫进行任何阻拦的冬辰,“他为何这么张狂?”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他收回目光看着我,星眸里流光闪烁,声音沉沉的。半晌,又柔意绵绵地说,“你该换换这身衣裙,好生洗洗脸,瞧你这一身……” 正为他忽寒忽暖的变脸速度折服着,经他一提醒,浑身脏腻的我狼狈得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现在的我一定与那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人没什么两样。 “小姐,包袱。”方浩尽责地将破损的包袱递了过来,里面有可换洗的衣衫。 我道了声“谢谢”,恼人地看了看四周,连个茅屋都没有,根本换不了衣衫,只得从包袱里取了一块丝帕,勉强擦了擦脸。 “这位是方护卫吧?四少在信中提过,真是难为你了!”他向神情平静的方浩坦然一笑,看在我眼里又有了些狡黠。 “在下见过少傅大人!”方浩抱拳一礼,脸上竟有着明显的期待。 “方护卫不必多礼,上马吧,得赶路了。”他说着,身移步动,我还未惊叫出声,就连人带包袱被他带着上了白马,“前行四里便有茶店,到那边再换洗吧,点点?”声音就在耳边,令人神驰心醉。 “我的衣服很脏……”我小声地唠叨着。 “别担心了,我不怕。”他舒展双臂,将我固定好,随后又道,“坐稳了,我们要赶路啦!” 被热烈的阳光晒得红扑扑的脸蓦地烫了起来,我与桃花般的美男子共乘白马——这可是超级的荣幸呀! “驾——”他一声轻喝,白马飞驰,快若流星。耳边风声阵阵,像谁在细语呢喃一般,连炎热的天气也显得愈发多情起来。 方浩上马,紧随其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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