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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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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刺骨寒冷绕上心脏,象绳索一样勒得呼吸蓦止。 “少爷……”娉婷咬紧贝齿,颤了半日,才挤出字来:“你疑我?” “你计诱楚北捷,为归乐立下不世功勋,是顶天立地的奇女子。我信你。”何侠仰天闭目,沉默片刻,睁开眼睛,忽然淡淡问:“可是娉婷,你信你自己吗?” 十字一问,字字穿心。 娉婷真真正正地,怔住。不敢置信和心痛,写满一脸。 “你说什么?”找回声音,她气若游丝地问。 何侠不答反问:“你手边握着的,是什么?” “离魂,”娉婷说:“你给我的。” “不,是楚北捷给你的。”何侠叹道:“若我那日给你离魂,你拒而不收,我还会存一线希望。希望你不曾被楚北捷蛊惑,不曾丢了魂魄和理智。可你收了。你只记得楚北捷,忘记了归乐。接过离魂,你可曾想过,那是两国的信物,是归乐百姓五年安家度日的保证?” “我若忘了归乐,怎么会把楚北捷诱入陷阱?” 何侠深深看她:“原来是身在险地,情根种下茫然不知。一离别,相思就入骨。” “不是的……” “娉婷,你回来后,再不肯和我同乘一骑,从前,我们出征归来,都这样兄妹般亲密的。那日,我看见他放你下马。一个男人肯这样放一个女人下马……” “别说了,别说了!”娉婷连连摇头,苍白着憔悴的脸庞,闭上双眼,晶莹泪珠滚落睫毛,凄然道:“我明白了。” 反间计。 她骗楚北捷真情,楚北捷用真情骗她。 情是真的,计也是真的。 和少爷十八年敬安王府的信任,抵不过楚北捷一个计策。 生平第一次,娉婷眼睁睁看着自己中计而无可奈何。她无法让何侠释去疑心,确实,她已动情。 世间男女,一旦动情,已很难判断是非曲直。 日后万一遇上楚北捷,言行举止便会在不经意间泄漏一切。 何侠防她,情有可原。 反间。 这就是,楚北捷临去前最后一招,锥心之疼。 睁眼直到天明,听见鸡鸣,娉婷猛然一惊,从床上坐起。被窝内一样硬硬的东西磕到腰眼,她象失了神般,缓缓把手伸进去摩挲上面熟悉的花纹。 离魂,两个古字龙飞凤舞篆刻在剑柄上。 楚北捷当日扔下宝剑所溅起的火星似乎在眼前一闪,娉婷的心蓦然抽紧,想起何侠的话。 若不接着宝剑,还有一丝希望。 若接了…… 十八年养育恩义,被此剑无声无息断个干净。 她素不爱哭,近日眼泪却多了不少。现在心冷得结冰似的,想哭,反而淌不下一滴。 怔怔坐在床上,只觉得满脑子迷迷糊糊,娉婷举手按在额头。 哦,又烧起来了,冰冷的指尖碰在高温的肌肤上,自己忍不住打个寒战。 何侠指派的侍女铃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姐姐,该起来了?” 连问了两三句,娉婷才恍惚着回头:“嗯?” 铃裆麻利地端来热水,拧干毛巾递给娉婷。总在逃亡中奔波,这里来那里去,东西乱糟糟地塞在大木匣子里,她便到处翻找娉婷常用的梳子。 娉婷在她身后说:“别找了,你把冬灼找来。” “冬灼?” “他不在?” 铃裆摇头,笑道:“我瞧瞧去。” 太阳很好,春天的味道越来越浓。门帘的垂珠被铃裆俏皮地一掀,反射耀眼的光亮。刹那间,娉婷又想起花府那道隔帘。 她和花小姐偷偷藏在帘后,窥看登门拜访的来客。 那是,看见楚北捷的第一眼。 只剩一人的房间冷冷清清,冷得娉婷不用人惊动也蓦然回神。下了床,取出梳子倚在窗边慢慢梳理长长的黑发,一边看外面生气勃勃的景致。 红色和紫色的花正半开,池塘边绿草茵茵,景色虽美,却很陌生。 不是敬安王府,也不是镇北王府。 “自愿上马来,跟何侠告别,从此,你不叫白娉婷。你会姓楚。” “你只记得楚北捷,忘记了归乐。接过离魂,你可曾想过,那是两国的信物,是归乐百姓五年安家度日的保证?” 她忽然蹙眉,象疼得快断了呼吸一样,苍白的指节紧紧拽住心窝处的衣裳,回头看静静放在床边的宝剑。 离魂。 离了楚北捷,却回不了敬安王府。她白娉婷,小敬安王身边最有分量的侍女,随主出征定计灭敌的女军师,逼敌国大将发下誓言保住归乐五年平安的女子,为何居然在这十天九地中,成了孤魂? “娉婷,”冬灼的声音传来,就在身后:“你找我?” 娉婷放下梳子,转头时,唇角已经勾起往日熟悉的浅笑:“有事和你说。” 冬灼有点手足无措,许多日没有见娉婷,忙乱中,也隐隐觉察到许多叫人心寒的迹象。一见这憔悴的往日伙伴,冬灼脸上常见的吊儿郎当的表情通通不翼而飞,象个大孩子犯了错一样搓着手,低头道:“你说吧。” “我要走了。” 平静的四个字,重重压在冬灼心上。 “走?”他霍然抬头,满脸惊讶地触到娉婷乌黑的眸子,瞬间脑子里近日积累的预兆都被翻了出来。冬灼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要涌出来的话被强行压了下去,仍旧低头,讪讪地问:“少爷知道吗?” 娉婷柔柔地笑了,放软了身子倚在窗台上,对冬灼招招手:“冬灼,来。”握住冬灼的手,她仔细打量了半天,忽然俏皮起来,逗他道:“你这小子,总娉婷娉婷叫个不停,我可比你大上几个月呢。叫声姐姐来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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