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长恨歌之梦断凤凰阙 | 上页 下页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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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太后挥挥手,年老宫娥得令松开绫子,躬身退下。绫子望一眼明亮大殿,眉心紧蹙,须臾,亦无声退下。 华太后长叹一声,伸手抚着女儿的脸颊,冰冷凤眸转暖,流露些许无奈:“皇儿,我们不要这样,你知道,母后最疼你。” 宁歌侧过身子,避开她的抚触:“母后最疼儿臣,为何欺瞒儿臣?” 指尖一促,华太后恍然明白——她所说的,定是宁泽之死。如此看来,赵国夫人肯定将真相告诉她了。 宁歌冷冷瞥她一眼:“母后还想否认吗?” 华太后身姿傲挺,明耀灯火下,深青凤纹绣金轻袍散发出刺厉的光:“皇儿,当初瞒你,是不想让你太过伤心。” 欺瞒竟然是为了让她不要太过伤心!真真可笑! 宁歌几乎收不住唇边的笑:“谢母后关怀!夜已深,儿臣恭送母后!” 华太后视若无睹,拉过她径直步入寝殿:“皇儿,今儿就与母后一起安歇吧!” 宁歌眉心微蹙,刹那间对母后的言行非常不解。呆呆的,她任凭母后帮她卸下钗环、为她更衣。坐在绡纱帷帐里,她看着母后熄灭宫灯,卸下属于太后身份的繁复妆扮,还原为一个慈和无私的母亲。 华太后侧躺着,怜柔地抚着她的蛾眉:“很久未曾这般贴心了,皇儿,是母后疏忽了你。” 昏暗中,宁歌的双眸渐渐湿润:“母后政事繁忙,儿臣算不得什么。” 华太后握住她的手,贴在心窝上:“在母后心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与你相提并论。” 宁歌侧过脸对上她的眼睛——淡渺灰光中,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尤其晶亮:“倘若是这个江山呢?” 华太后眉梢的细纹缓缓绽开:“江山?自然及不上皇儿你!” 宁歌侧眸,望向帐顶,微微笑了:“母后,儿臣已不是七岁孩童。” 华太后状似随意道来:“倘若不是你,母后守着江山,又有何用?” 半是戏谑,半是真心,究竟哪般? 心口砰然而动,宁歌几乎窒住,暗自玩味着这句似乎寓意深刻的闲语。 沉寂中,华太后满意地笑了。这句话,原本就是特意说给她听的——是时候慢慢点醒她,让她明白,万里江山,莽莽天下,并非与她无关。 华太后缓缓道:“这江山,是宁氏的江山,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皇儿,我夺了宁氏江山、抢了男人天下,却并不改朝换代,你晓得为什么吗?你晓得为什么还要册立一个傀儡皇帝吗?” 是啊,为何如此?宁歌早就不明白,却总是难以启齿,便压在心里。 胸口渐促,宁歌竭力平静道:“儿臣不知。” “你皇兄宁泽性懦,空有满腹诗书,却无力治国。朝中大臣心知肚明,恨其不争,亦是无奈。母后篡政,加之手段强硬、政令严明,华太尉与章太师又一力护我,朝中大员想要助你皇兄一臂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曾有三次,你皇兄皆是功败垂成。” “你二皇兄宁夏对荣华富贵很是淡泊,是最好的傀儡人选。母后也想过改朝换代,不过,一旦后继无人,我华氏一族便是万劫不复。” “皇儿,倘若母后坐上帝位,你自会享有无上荣宠,然而,母后百年之后,朝臣必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华氏一族,因此,母后只能摄政。”华太后的嗓音淡淡的,似微风,却是春寒料峭的春风。 “儿臣明白了。”宁歌轻轻道,原来,母后是为自己着想;原来,母子之间也是这般明争暗斗、刀光血影,虽是暗水波澜,却也惊涛骇浪。 “明白便好。自从北疆回京,你二皇兄再也不是以往的宁夏了,为了帝位,为了权柄,他将与母后势同水火,此后,这个皇城,很不太平。”华太后轻叹一声,似是无限感慨。 “二皇兄想要从母后手中夺取实政?”宁歌惊异问道。 照此看来,二哥眷恋帝位与权势?然而,二哥明明跟她说,要与她一起离开洛阳的!难道,他是骗她的? 二哥,根本就不想离开洛阳、不想与她双宿双栖! 华太后怆然道:“两个都是我的儿子,却终究与我势同水火,皇儿,是不是母后错了?” 宁歌直截了当地问道:“母后可有想过,还政于皇帝?” 华太后一笑,仿佛早已料到女儿会这么问:“母后并不是没有想过,不过,没有一人能够让我放心地将一切交给他,宁泽性懦,宁夏过激,并非最佳人选。” 那么,谁才是最佳人选?先帝子嗣单薄,如今只剩宁夏一人,除此之外,还有谁更有资格登上帝位? 话到此处,无需多说。言外之意,她不想还政,她要稳稳坐定至尊之位。却假惺惺地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担心亲生儿子无法担当治国大任,这不是很好笑么? 宁歌暗自冷笑,阖眼不语。 华太后似是谆谆教诲:“皇儿,你记住,这世间,男人最不可信,这个皇城里,唯一可以信的,只有牢牢抓在手中的权势。” 宁歌猛然睁眼,昏黑中,白琉璃扇屏光彻深夜,琉璃珠玉莹光逼人。 第十五阙正惊湍直下 洛阳城外寒拾寺,低沉悠长的钟声一声声传到寺后竹舍,仿似绵长叹息。 一人,一剑,玄衣,简冠,轻松跃上一级级石阶上,立于竹舍虚掩门前。 深吸一气,他伸手推开碧青竹门——舍内昏暗,只有一抹残阳斜斜射入,光影浮动,却无一人。北墙处似有一扇紧扣的门,他轻轻拉开,眼前一亮,别有洞天——门侧两丛颀长修竹,正前方是一方水塘,水波浓绿,荷叶田田,皎洁白莲迎风独立,风姿孤傲。 塘侧一方精巧水亭临水而立,墨绿纱幔拂动如水,隐隐撩人。 墨玉案,墨玉盏,墨玉杯。 入眼处,绿意葱茏,阴凉自生;盛夏七月,外间郁热,此处却凉意幽袭。 朱阑前,一人独立,墨色滚金轻袍,玉冠璀璨流光。黄昏之际,血色余晖轻笼,耀得整个人儿恍如浴血而立。 玄衣人轻步跨入水亭,按剑单膝下跪:“臣杨策叩见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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