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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公主!”玉甄方倾身步下马车,秦翥已自身后紧紧揽住她的腰,玉甄猝然一僵,挣扎了一下,却被秦翥狠狠按入马车之内,肆意轻薄她。

  玉甄侧过头,在他怀里狠狠挣扎,却未挣脱,秦翥望着她满脸愤色,反而愈加得意,回首同那车夫摇头道了一句:“你的事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秦翥,你好大的胆子!”玉甄猛蹄他的腿,后脑却撞上身后的车板,缕缕温热自她发间溢出。秦翥叹了声气,轻轻拨弄她的长发,伏低了耳,柔声道,“公主,何必这么大火气呢。你觉得如没有皇上亲口颁下的旨意,臣弟敢将你带来这里吗?”

  玉甄浑身一震,秦翥得意地欣赏着她这一刻的失态,嘴边掠过一个揶揄的笑意:“可惜呢,皇上只是派臣将公主送到此处,却未说过……”他的手猛地撕裂玉甄的外衣,慢慢地道,“却未说过,让臣做什么,不给臣做什么。”

  “秦翥,你……”

  “公主,原来您这颗守宫砂还在呢?”秦翥的手透过中衣,摩娑着她滑腻的肌肤,轻轻地笑,“公主知道吗?小时候,爹赏了我哥哥一把匕首,却没有赏给我。因为爹爹说,那匕首世间只得一把。后来呢……”秦翥不理会玉甄在他身下狠命挣扎,将她的双掌锢得更紧,阴阴地笑道,“后来,我便将它埋在他永远也找不着的地方!不过……哥哥得不到的女人,今日我这做弟弟的,倒是想尝尝……”

  她话音未落,玉甄突然不知从哪里生来的力气,猛然一个耳光,狠狠掴到他脸上。

  “贱人!”秦翥吃痛地松开她的手,抬手抚摸自己烧烫的脸,恼羞成怒中,反手一个耳光劈下,恶狠狠地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妖邪所生的孽物罢了!若不是我哥哥将你捧上了天,你就跟烂在尘泥里的腐草没什么区别!”他恶狠狠撕裂她的衣衫,反手将她甩下马车,站在车前,俯瞰着她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尘泥中,却依旧扬起脸、冷眼望着他,忽然纵声长笑起来……

  秦翥诧异地望着这个玉螭国的长公主衣衫不整地匍匐在地上大笑——这个平常矜持雍容、这些年来在旁人眼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主,他从未见她笑得这般歇斯底里。她衣不蔽体地坐在地上,仿佛在哭,却哭不出泪;也仿佛在笑,笑得透不过气。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然而这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的可怜女人,望着自己的目光,却尽是鄙夷与怜悯。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秦翥恨恨瞪了她最后一眼,便不再理这个疯女人,转身跨上马,也不理那空荡荡的马车,径自打马离去。

  待他去得远了,玉甄方爬到车前,扯下车帷紧紧地为自己裹起。冷冷的秋风刀锋一边贴面而过,那裹身的车帷也尽透着寒意,她在车帷里瑟索了一下身子,然后抬起脚步、徐徐走入那残菊飘零的菊园。

  透心的寒冷麻木了她心中最后一分不甘与愤懑,连同那些回忆,都仿佛在呜咽而过的秋风声中淡去了那血淋淋的炙痛。

  原来当真正放下之时,她才发觉,一切,原都只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东西。

  既是如此,当初何必苦苦执着、何须苦苦纠缠?

  “萧大哥,果然是你。”方推开天字间的门,见到那背对他临窗而立的锦衣男子,他即断定了一路上的猜测。

  萧朔缓缓回首,目光停定在他身上,顿了一顿,淡淡地道:“怎地?不想见到我?”

  柳怀抿了口,漠然摇头道:“萧大哥此来,该不会只是为了看望子忻吧?”

  萧朔颔首,面露笑容:“其实此次,萧大哥是为你备了一份大礼。”

  “什么?”柳怀心中一震,脱口问。

  萧朔看着他眼底一抹失态之色,缓步走到他身前,淡笑道:“子忻,莫非你现下是在等着邱世芃的旨意,打算退兵不成?”

  柳怀脸微一红,失声问:“太子,您莫不是已……”

  萧朔颔首:“只待你顺利拿下谷城,萧朔驻于官渡的十万大军,便尽数借与你调动。”

  “您与玉螭国明明……”

  “是,我自然记得。”萧朔缓缓负了手,悠悠地道,“可是此番向银夔国援兵,本就是我与玉螭国皇帝商定下的。”

  “玉螭国……”柳怀失声问,“你是说……玉瑾……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萧朔诧异地望住他,“以秦翥司马昭之心,连自己的亲哥哥也要害死。你觉得,玉瑾若想要坐稳他的江山,会轻易放过他吗?”

  “可是,他明明才十二……”

  “我当年帮父皇处理国事之时,也是他这个年纪呢。”萧朔淡淡打断他,唇边含笑:“你觉得不可能?即便你不相信玉瑾,还不相信你爱过的那个女人?你觉得她一手教出来、宠出来的好弟弟,会甘于做他秦翥的傀儡皇帝?”

  柳怀霎时恍然,登即失声:“萧太子,原来您真正的打算是……”

  “没错。”一抹飘忽的笑意自萧朔唇边掠起,他目光暴戾如电,一字字地道:“邱世芃,我忍了他很久了。至于玉瑾,他再如何了得,如你所说——他才只有十二岁。他比邱世芃更适合、也更有资格成为我萧朔的盟友。而作为一个对手,我萧朔也绝不会畏惧他一个区区十二岁的孩子。”望住柳怀霎时苍白如死的脸,他一字字地问:“子忻,你当年立了誓,说有生之日,必不会背叛于我,怎么?现下你待要回去向邱世芃报信?待要为了你旧日的国主、为了那个害得你满门落斩的皇帝,背叛我不成?”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会是这样!柳怀一时怔怔无言,良久之后,方俯低了身,失声狂笑:原来他当日就有此一着。原来他由始至终,不过是一具被他们这些操纵权术之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被他们牵掣住随波逐流的人偶而已。

  萧朔冷冷看着他笑,待他笑声落了,方俯身扶起他的手,温言道:“子忻,你也不必这么绝望。萧大哥是信任你,才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你。你可以当作今日这一切都没有听过,然后领着萧大哥借你的兵马,去拿下襄樊,取下秦翥的人头,今后的一切,就再不需要你烦心了……”

  萧朔说得如同兄弟之间的闲话家常一般,却字字都扎入柳怀心底,一字一句,戳得他的心鲜血淋漓。

  “将来,你想要带佳人隐居也好,想继续为我萧朔效力也罢,都随你。我绝不会再逼你什么。而至于,现在躺在皇宫里那个老头子,人都已经快要死了,我也再不需要顾忌他什么了。”见柳怀仍不答话,满目茫然,萧朔顿了一顿,淡淡地道:“还有,我看你那个女人的公主之位也坐不稳了。你若仍喜欢,待一切平定之后,兼收二美,享齐人之福,有何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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