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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太后却神色淡然,挥挥手:“下去吧。”

  乳母再告罪连连,忙拉着王秩退下。

  王宓眼圈上浮着青黑,匆匆进了乐安宫。还未到堂上,就见一名妇人扯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男童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王宓,妇人忙下拜行礼:“见过长公主。”说着,拉拉男童的袖子,低声道:“快说见过姑母。”

  男童却只顾张着嘴巴哭,抹得满脸鼻涕眼泪,谁也不理。

  “是秩?”王宓见男童有几分眼熟,想了一会,向妇人问道。

  “正是。”妇人低声答道 。

  王宓颔首,看看王秩,又瞥向堂上,眉间浮起一丝疑惑。

  “下去吧。”她淡淡道,说罢,转身朝殿内走去。

  室中,光照不甚明亮。安神的香气在铜炉中缓缓沁出,漾满四周。太后躺在榻上,身下靠着厚厚的锦被,闭目养神。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太后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只见王宓走了进来。

  “母后。”王宓上前行礼道。

  太后略一颔首,支撑着从榻上坐起。

  王宓上前帮忙,将她搀扶。

  “你皇兄如何了?”太后坐稳,向王宓问道。

  王宓神色黯下,低低道:“仍是盗汗昏迷,还未醒来。”

  太后没有说话。

  王宓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道:“我方才看到秩出去,母后见了他?”

  太后伸伸手臂关节,应了声:“嗯。”

  王宓看看她:“为何?”

  “还能为何?”太后眼睛半闭,轻叹口气:“你皇兄这般状况,若真有万一,总要有个应对。”说着,她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我不动手,难道还等别人占先?”

  王宓目光定住。

  大舟一路顺风而下,傍晚时分,即靠上零陵江畔。

  舟子点起火把,将桥板架起。

  “零陵已至,某送女君至此处,还望保重。”舷边,谢臻向蔡缨缓声道。

  蔡缨望向暮色中的零陵城池,缓缓地深吸口气。

  片刻,她收回目光,向谢臻一礼:“一路承蒙使君关照,缨感激在怀。”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片,递给谢臻:“此物,缨亦遵家父所嘱,交与使君。”

  谢臻接过,将那纸片展开。

  傍晚的光照下,只见上面白白净净,如绢面般整洁。

  谢臻诧异,将纸片翻覆再看,仍是空白,并无半点墨迹。

  “蔡丞相所嘱,就是此物?”谢臻皱眉看向蔡缨。

  “正是。”蔡缨答道。

  马朱立在一旁,见此情形,冷笑道:“莫不是蔡丞相妙计,让我家公子白送女君来此。”

  蔡缨闻言,怒视向他:“我父亲为人坦荡,从不讹诈他人!”

  马朱“哼”一声,正欲再言,忽然听谢臻一声低喝:“收声。”

  二人看去,只见谢臻看着那白纸,在阴翳暮色中,神色不辨。

  忽然,他看向一旁的火把,将白纸向火中伸去。

  “你这是做甚?!”蔡缨一声惊呼,忙上前阻止,手还未到,却被谢臻格住。

  “勿躁,且看。”谢臻微笑道。

  蔡缨抬头,顿时愣住。

  那白纸张在火把前,金黄的光芒在背面透来,几道淡淡的线条在纸上渐渐显现。

  “有字?”马朱亦是惊讶。

  看向谢臻,却见他紧盯着纸上渐渐加深的线迹,面上的笑意消失,目光犀利。

  紫微宫(上)

  “紫微宫,连皇后也进不得了?”新安侯府中,大长公主坐在榻上,缓缓问道。

  “正是。”面前的使者低低道。

  大长公主与一旁的新安侯窦宽相视一眼。

  “紫微宫可有甚消息?”窦宽沉吟,向使者问道。

  使者道:“紫微宫卫尉今日加派了许多,不许宫人出入,太医署的医官进了去也一直未见出来。不过,”他停了停,低声道:“太后与长公主进出并不受限。”

  “哦?”窦宽一惊,皱眉看向大长公主:“卫尉卿这是做甚!”

  大长公主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卫尉卿,到底是要听光禄勋卿的。”她看看使者,问:“还有何事?”

  使者想了想,道:“太后今日将大皇子接入了乐安宫。”

  此言一出,室中忽而沉寂。

  “你回去吧。”过了会,大长公主声音平静,对使者说:“告诉皇后,我等自有对策,稍安勿躁。”

  使者应下一声,行礼退了出去。

  “太后竟这般迅速?审琨与大皇子都为其所掌!”不等他走远,窦宽迫不及待地向大长公主道。

  大长公主沉吟,摇头:“今上对审琨甚倚重,我等一直示好拉拢,却总不见回应。这边做不到,太后也不见得有那本事。至于大皇子,”她轻吸口气,微笑道:“皇后不是正有孕么?一个庶出的蠢儿,怕他做甚。”

  窦宽却仍觉得不放心:“审琨这般,难道真是今上授意?”

  “我也不晓。”大长公主从案上拿起茶盏,轻吹茶汤的热气,道:“她掌宫多年,总有些手段。”

  窦宽颔首,深深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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