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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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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臻看着她,不说话,将茶罐递来。 馥之接过,笑笑,看着他:“你怎来此?” 谢臻瞥瞥馥之,没有回答,却淡淡道:“怎不唤仆婢?” “阿姆不在宅中,我恐他人不识好茶。”馥之答道,将陶罐打开,嗅了嗅,正是自己要找的。 谢臻不出声。 馥之抬头,却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深黝。两人的距离甚近,谢臻的脸就在上方,几乎能感觉到对面的呼吸。 那日在玄武池畔的尴尬倏而浮上心头,却带着些异样,在胸中引得一阵扑扑的跳动。馥之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过头去。 “上回闻得伯父提起春茶,几日正好得了些,不知……”话未说完,忽然,她的双肩被用力扳住,正对着谢臻。 馥之睁大眼睛。 谢臻却没有看她,低头,将她腰间的螭纹佩轻轻拿起,目光落在上面。 “他给你的?”谢臻低低问。 热气阵阵窜到面上,馥之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睛,少顷,点了点头。 “虔叔应允了?”他又问。 馥之心中又羞又窘, 谢臻没有说话,好一会,松开手,玉佩轻轻落回裳上。他深吸口气,看着馥之,忽然,唇边挂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馥之,我总想如何会变成这般,你我自幼结下的交情,竟还比不得相识数月的人?”他开口道,声音低沉而缓和。 一番话语突如其来,馥之猛然抬眼。 谢臻注视着馥之的双目,眸若深墨:“我一心说服父母提亲,以周全礼数,可是太笨?” 馥之定定地看着他,心跳如擂鼓般撞击。 “我……”她张张嘴,却觉得实在说不出什么,亦不知从何说去。脑中一片混沌,只回荡着他方才的话语。 谢臻目光愈加深沉,嘴唇动了动,似有话语,却终未再开口。 片刻,他忽然移开视线,一声不吭地转身朝外面走去,留下馥之怔怔地立在室中。 馥之拿着茶回到姚虔寝室的时候,见里面笑语缓缓,却只有姚虔和谢昉二人。 “如何取了这么久?”见她回来,姚虔停下话,向她问道。 “嗯……总寻不见。”馥之遮掩地轻声答道。 姚虔颔首,又想起一事:“元德向我借一卷简册,我想起在书房,让他去寻你。方才他来告辞,我却忘了问他可曾找到。” 馥之一讶。 “息子爱书成嗜,未找到怎肯离开。”谢昉笑道:“少敬勿虑。” 姚虔亦笑,道:“元德文才俊逸,我还欲听他说说些玄理,可惜今日不得久坐。” 谢昉抚须而笑,道:“年轻人自有交际,吾等已是老叟,但随他去。” 两人说了几句,姚虔转向馥之,让她把茶拿给谢昉。 馥之应声,将茶捧到谢昉面前,眼睛望望他,却忽而转开,低头一礼。 谢昉看看馥之,接过茶罐。他将罐口开启,嗅了嗅,眉间一悦,向姚虔笑道:“果然是上佳好茶,却要欠少敬人情。” 姚虔摇头:“区区小物,伯明但取去。” 谢昉看着他,片刻,低叹一声,神色稍黯:“少敬这般身体,果真要往太行山?” 姚虔微笑:“出了京畿便可经由水路而往,并无多少颠簸。我本惯于旅途,伯明安心便是。” 谢昉看着姚虔,沉吟片刻,缓缓颔首:“如此。” 馥之在一旁听着,心微微沉下。 姚虔说俗世羁绊,不想再留在京中,上月末,亲自修书给白石散人。 馥之自然反对。姚虔这般状况,怎耐得长途奔波?她曾苦苦相劝,却是无果,又不敢与他争执。她本以为白石散人定出言阻止,不料就在昨天,白石散人回书来到,说过几日将来亲自来京中接姚虔。 她深吸口气,望向窗外,只觉天光灰蒙蒙的,心事也是一层叠一层。 早晨时,她给顾昀送去信,将此事告诉他。如今已近日中,却不知他得信未曾? 黄昏时,家人手捧食器走入堂上,鱼贯地将膳食放在案上。 谢昉端坐上首,看看下首的谢臻,挥挥手,让左右家人下去。 “吾闻近日来,今上已颁定巴郡盐律。”谢昉道。 “正是。”谢臻答道。 谢昉饶有兴致:“朝中议论如何?” 谢臻道:“褒贬不一。” 谢昉闻言,笑了笑。 “朝中势力纷杂,各有打算,今上欲有为,其道艰难矣。”他缓缓道,说着,看看谢臻:“颍川今日送信来,你母亲近日身体不好,为父觐见今上之后,也该返家了。” 谢臻眉头微微凝起。 皇帝后日在宫中宴名士,谢昉也在其中。此事虽名为风雅,在有心人眼里,却是拉拢人心之举,与巴郡那边脱不了干系。 他向谢昉道:“不知母亲何处不适?” “旧疾罢了,”谢昉苦笑,淡淡道:“尔不必挂怀。” 谢臻欠身应下。 谢昉莞尔,看向面前,举箸落向面前的一小盘鱼肉。 “今日,我与你虔叔提起亲事。”过了会,只听他开口道。 谢臻执箸的手停住,抬起头。 谢昉剔着鱼骨,缓缓道:“你虔叔无所回应,馥之似已有人家。”他看了看谢臻:“我与他的交情,本比不得你陵叔。但馥之既由他收养,婚姻之事亦由他做主,我儿当知晓。” 谢臻看着他,片刻,微微颔首:“儿知晓。” 谢昉面上笑意淡淡,停了停,道:“你如今年岁,也早该成婚,家中催促也不止一回。我昨日闻得今上正为长公主觅驸马,我儿既意在朝中,想来此事是个时机。” 谢臻注目向父亲,没有言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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