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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亲王府的花池,每处都连串着。惟有东庭这一处,花漫艳池,香摄满庭,夜辉流光水泠泠。槐芗看着眼前每一株如清玉一般素洁的芙蕖,她觉得……应该是个女子……在这里留下气息的妖,应该是个女子。

  “槐芗?……”这声音里带着惊愕,和欣喜。林逸之站在庭院门边,蒲白色的睡袍,流泻的发,少了平日里的孤傲,多了几分柔情。

  槐芗静静立在一片绝艳里,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她看着林逸之,她是如此眷恋着他……

  林逸之走近槐芗,在池边停下,他看着一池绽放的芳华,似乎有些不能相信——“……槐芗……是你做的吗?……”

  槐芗愣了一下,只是花开而已……他为什么会这样开心?……

  槐芗没有再深想,她动作轻盈,瞬间擒住林逸之,搂住他的颈项——

  林逸之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雪白的花瓣,当他摸到真实,手指几乎僵硬……老天,那些花……它们终于开了……

  ……那么,这是否代表着……他已经被原谅了?

  林逸之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苦涩的味道。轻轻低头吻了槐芗的额头,“谢谢。”

  槐芗怔了怔。林逸之拉下她的胳膊,转身离开,槐芗感觉到前额的温暖迅速冷却,凉透……他给的温柔总是有限,为什么?槐芗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一步步远去,心里剧痛起来。她不懂,她为什么不能拥有完整?……

  林逸之停住脚步,他感到腰间的阻碍。——槐芗的双手缠住了他,雪白湿凉的胳膊环着他的腰,紧紧不肯松开。

  “槐芗?……”林逸之转过身来,槐芗全身尽湿,带着芙蓉花的清雅香气,那娇体在薄衫下弱隐若现,美丽又放肆的蛊惑着眼前的男子——

  槐芗缠住他,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鲜红的唇在林逸之的颈项流连徘徊,纤柔的十指企图为他褪去衣衫……

  她就像一个极力想平复内心骚乱的美艳妖精,她也像一个沦陷的灵魂……

  “槐芗……”林逸之按压住她一点点下移的手。

  槐芗贴上他的唇,企图融化这个男人的冷漠——

  “槐芗。”林逸之捉住她的双手,离开她的唇。

  槐芗怔怔看着林逸之,她的表情由愕然转变为悲戚,她在瞬间被击倒,像支离破碎的娃娃瘫倒坐在地上……是的,她觉得自己支离破碎了,她的心被林逸之的冷漠击溃,而最悲哀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你全部的温柔?……你这样看着我,我这样的高兴,可是……一旦我想起,你正透着我的眼睛,看着另一个人时,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有多害怕……

  你不该如此温柔的对待我,你真的不应该。

  槐芗坐在地上,她哭了,尽管没有所谓的泪水,但是她的确哭了。那些伤心,从她眼里流泻出来,清楚分明。

  林逸之静静看了她一会,似有不忍。

  他见她第一眼时,因为她洁白无染,便有了想保护的冲动,如同收养一个孩子。那些孩子出生后,眼睛都明澈澄清,然后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点点被伤害,被污染……他珍惜槐芗的纯粹,她没有被伤害,也没有被污染——然而,最后真正伤害她与污染她的人,却是自己……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但是他已经造成了这个结果。

  ——林逸之想起汐儿来,……他一直想留下她,最后却把她送向死亡。

  “槐芗……”林逸之轻轻唤她。

  槐芗抬头看他,满眼悲戚。

  “槐芗,……曾经有个女人,也像你现在这样看过我……悲凉,哀伤,不解……还有愤怒。”

  槐芗愣住,她第一次听林逸之说起往事。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把她抱在怀里,但是她的身体还是逐渐变凉,……变得和雪一样冰冷,可是,她一直睁着那双悲凄的眼……”林逸之的语气淡淡轻柔,月光独特的银辉,映衬在他的衣袍上,为他镀满悲凉的影象。

  “我看着你,我就会想起她,她死去的那天,我想我也应该已经死了……所以,我不能拥有你的美好,我这身体……早已经腐败不堪,但是你的美丽,是永远。”

  槐芗的眼睛里是茫然。——他是在告诉她,他与那个女人是共存的吗?一同死去,一起腐烂……一齐走进黑暗……就是宁愿这样,也不肯多施舍她一丝柔情吗?!

  林逸之!!!林逸之!!!林逸之!!!林逸之!!!林逸之!!!林逸之!!!林逸之!!!——

  任凭她在心中千百次呼唤,她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逸之离开了东庭。

  林逸之!!!——林逸之啊!!!你说你不能拥有我!可是你已经拥有了啊!!!我的心连同着我的整个身体!甚至是灵魂!全都是你的影子!全都被你啃噬了个干净啊!!!

  槐芗的指甲扣抓进坚硬的泥板,那些鲜红的血夹杂着污秽浸染着每一条狭缝——你说,只要看他一眼……对他微微笑,他便会为我疯狂……为我沦陷……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啊……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要轻易去凝望他的眼睛……他叫我名字的声音很好听,他看我的时候很温柔……你全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

  槐芗紧紧揪着自己的心口,她觉得好痛,痛得几乎要死掉了……

  是她沦陷了,不是陷阱的陷阱,她在这里沦陷了,彻底被驯服了。

  最后东行的大军已经部署完成,春天已经到了尽头。皇城外,大军浩荡,冰冷的盔甲在温日下反射着刺目的白光。涂龙在马上看着这支大军——这是一年来林逸之极力发展军力的结果,这一支浩瀚大军……

  林逸之穿了便服出来,身下是一匹枣栗色骠骑。眼前的正是他将带去远征的军队,留下的护城军,则跟着涂龙,守在这皇城。这一去,何时才能归来……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比一年以前更加冷酷的目光,而这目光里,是欲望的躁动。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

  在与伊南莎·泷的这场追逐游戏里,他失去了兄长,妻儿,故友……他守护着华葛,华葛的神明却没有仁慈待他——林逸之心底在鼓鸣:伊南莎·泷,你该知道代价!这是愚弄者应偿还的代价!!!

  ——北岑

  阴暗的地牢里,燃着烈火,赫罗的身影被这烈炎拉扯得诡异。

  赫罗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带不悦神色。

  面前的男子低垂着头,赤裸的上身满是拷打后留下的伤痕与血滞,他的四肢被锁链高吊着,整个身体挂在冰冷的壁上,脓血丝丝滴落下来,掉落进身下的火盆里,发出兹啦的脆响……

  赫罗转身离去,“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去,我要你看着,我是如何从他手里夺回我失去的一切——”

  墙壁上的男子没有回应,似是已经晕厥。

  赫罗的身影离开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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