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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我以为会有用。”荣安固执地说,“可他太狡猾。他好像天生仇恨我,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扰乱我的心智。”

  信默猜到她可能听到的话。他的心快速的跳了起来,可他并未慌张,好像很久之前,他就开始期待这一刻。他平静的问:“他说了什么?”

  “很多。”任性的荣安一反常态,安宁地说,“他说,你一直遵照他的安排,做一切他希望你做的事情。而他帮助你……娶我。我该相信他么?”

  “你不是已经相信了吗?”信默浅浅的笑。

  荣安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打散。“信默,你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信默轻缓地抚摸她失望的脸庞,慢慢地说:“你怎么会明白呢?”他叹口气,又说,“你不要再去找他,你会被他愚弄。”

  “难道一直以来,我没有被愚弄?”荣安垂下头,信默疑心这一场会看到她的眼泪,可她并没有哭泣。她抬起头时,目光仍是炽热的,“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只想知道这个?”

  “这是我嫁给你所图的一切。”

  信默心头忽生长长得叹息。“荣安,我的公主……”他温柔地说,“你不能指望娶你的男人,把爱你当做婚姻的全部。”

  荣安迅速地低下头,转身背对他。信默可以从他肩头的颤抖猜测她的表情。

  谎言伤害了素盈,真话伤害了荣安。唉……女人。信默把手放在荣安肩上,想要压抑她的惊颤,以此安慰她。可是她倔强地甩开了。

  “我到底怎么了?”荣安的话里带了哭腔,“即使你这样说,我竟然还是放不下。白信默,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当初也是这样欺骗素盈?用这种虚伪的温柔?”

  信默缩回手,失落地说:“有时我没有骗她,有时我也没有骗你。”

  荣安转脸正对他,冰冷冷的表情有点像她母亲。“那么,对我是说实话吧——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申时宫变?为什么没有揭发?现在仍闭口不谈,是在为谁隐瞒?难道这件事……你从琚含玄那里得知?他是策动一切的人?素江险些杀掉他,又是怎么回事?”

  “嘘——”信默轻轻地说,“我不能对你说。”

  荣安嫁他至今,不是没有生过闷气、闹过情绪,然而她从来没有落一滴眼泪。此刻听他坚决冷漠的拒绝,她的眼圈忽然酸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不能对我说……生死攸关,我愿为我驸马豁出性命,你去不能对妻子说句实话。如果我满肚心机,能帮你出谋划策,你是不是可以对我说呢?”

  “说出来更糟啊。”信默握住荣安的瘦,“我不是没有勇气说出秘密。我只是……没有能力对抗揭秘之后的局面。我只能托一个人,让秘密消弭。

  荣安,你看,你的夫婿并不是高尚的人,可也不是一个叛军叛国的人。谋反的指控对我来说太过了。我自己去找相爷。”

  荣安冷笑:“你宁把性命托付权相,也不肯把实情上报天子?难道我的父皇在你眼中轻若鸿毛?天子的安危被侵犯,你竟想通过宰相让这事不了了之?不行!你要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父皇。”

  她觉得需要很多的理由说服信默。于是认真地想了想,坚定地说:“我不知道你

  和琚相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要是想救你,就不会让你落得今日处境。何不借机到圣上面前反将他一军?在他伤害你之前,除掉他——这不是你们这些人惯常用的伎俩吗?”

  信默被她浅薄的想法说笑,看着她认真的眼睛,落落笑道:“是的。只是他明白这道理比你早,动手比我早。我们将做的一切,至多晚会自己,不能再除掉他。我不会妄想期间,你最好也不要。”他说罢紧紧地拥抱她。

  荣安在他的华丽轻轻地抽泣:“我早就明白,你永远也不会与我分享你的心思。因为我实在太愚蠢吗?”

  “不。是我暗中希望你永远不需要明白。”信默说,“每个人都希望世上有一个人,可以过他们过不到的生活,可以恣意说他们不敢说的话;做他们不敢做的事……即使他们看不惯这个人,甚至深深讨厌她,内心深处仍存着微薄的希望,一再容忍她——荣安,只要不超过这个尺度,你将长命百岁。”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荣安不知疲倦地日日造访相府。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弃而不舍地做一件事。并且,是为了那样一个丈夫。她对自己、对信默、对这件事情都感到失望,日渐一日眉头深锁。她一向厌恶相,因此,从不对他露一点笑脸,也不懂得如何哀求他。她的出现总是满怀愤怒,而琚相从不拒绝她的到来和怒火。他总是泰然地看着她,像看一个报条如雷的小孩子表演。有一天他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大嗓门险些把正厅吼塌。你大声问我记不记得,答应过我母亲的事情?你知道,我答应过什么?”

  荣安气鼓鼓地摇头。

  琚相还是那般安然地微笑:“最后一次和你母亲交谈时,我答应她,照顾你。是照顾你——不是白信默。”

  荣安膛目结舌,愤愤地跺脚出来。

  她的自尊每一次都被他的平淡伤害。她从不知道,这般受辱,她还可以在出门时盘算明天继续来吵他。如果讲道理完全没用,她就演一出死在他家的假戏,看他如何下台。

  也许,她只是不能人忍受向他复数。她心里正这样想着,马车忽然停住。

  荣安不高兴地问:“怎么回事?”

  车外有人低声说:“惊扰殿下,实在有罪。”这声音似曾相识。荣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认出外面的人是她表兄,素若峦的长子素征。“你?”荣安见他用风雪帽将头脸遮住,神色又凝重得很,不知这是唱哪一出。

  素征忽然做出一个神秘的提议:“可否请殿下辆车,随小人去一个地方?”见荣安迟疑,他不失时机地又道:“此时与搭救驸马有干系,不便在此说明。”

  荣安左右环顾,看到不远处听着一辆不起眼的牛车。她蹙眉道:“什么事?”这样鬼鬼祟祟!”素征听她话头已松,伸手将她搀扶下车,小心翼翼地说:“事关重大,务求稳妥。”

  荣安将信将疑地随着他坐上牛车。牛本来就慢,车又破旧。半天也没有走出去多远,荣安已觉手脚发冷。她是金枝玉叶,几时挨过冻?若是物有所值,她不是不能忍受。可素征像个木塑似的,不向她解释一字。荣安心里渐渐不乐,便要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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