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珠(34)

三四

　　18

　　姚克开始动笔写《清官秘史》了。他“禁闭”在自己家里的书房内。为了排除种种干扰，他千叮万嘱男仆人：凡是来访者，一概婉言谢绝。

　　“要是那位演四凤的小姐来访呢？”男仆人的心很细，他似乎发觉自己的男主人，对这位温柔和善的小姐总是刮目相看的。

　　“嗯……她若登门的话，你就盛情接待。”姚克放宽了“禁令”，他忽儿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若是有一位个儿不高的小姐来访，也请放行。”姚克说的那位个儿不高的小姐，是指的那位“有声望”的女明星。

　　姚克正在紧张地写作，男仆前来报信：“姚先生，那位个儿不高的小姐上门来了。”

　　“请她进来。”姚克搁下笔，等候贵客的来到。不一会，女客人风度翩翩地踏进了书房，姚克起身迎客；“蓝小姐，请坐。”

　　“谢谢。”蓝小姐并投坐下，却来到书桌前，用明亮的眼睛扫了一下摊在桌上的手稿，赞叹地说：“大作告成了吧？”

　　“正在撰写之中。”

　　“姚先生，若用得上我的话，请招呼一声。”

　　“那当然。不过，蓝小姐不是在演《赛金花》嘛？”

　　“唉……提起此事，令人窝火！”篮小姐告诉姚克：她讨厌上海的剧坛和影坛，她想远走高飞。

　　“上哪儿去？”

　　“这……暂时只能保密，在这儿呆一阵再决定。”蓝小姐颓伤地坐到沙发上，刚拿起茶杯喝茶时，上首云珠没通过报信就进了书房。

　　“雅君，你来了。来，介绍一下！”姚克介绍完毕，蓝小姐握住上官云珠的手，说；“韦小姐的演艺太动人了！”

　　“不，听姚先生说，蓝小姐才有不凡的演技！”

　　“唉！时运不济呀！”蓝小姐叹着气，闷坐在沙发上，只顾连连喝茶，以抑制心头的火气。

　　上官云珠走到书桌边，翻了翻书桌上的稿子，问；“珍妃的脾性捉摸到没有？”

　　“抓住了一个人。”姚克对上官云珠微微一笑。

　　“抓住了谁？”

　　“你猜？”

　　“猜……”上官云珠暗暗盯了蓝小姐一眼，低声问道；她吗？”

　　姚克微微摇了摇头，他见蓝小姐坐在一旁，说了声：“呆会儿奉告。”便坐到蓝小姐身旁另一张沙发上：“蓝小姐最近忙吧？”

　　“还可以。”

　　“有事要我办吗？”

　　“心里不舒畅，随便闯闯人家。”蓝小姐是个见貌辨色的人，她看出苗头，便起身告辞：“我该走了。姚先生，什么时候想得到，带着韦小姐一起来我家作客。”

　　“一定！”姚克应酬着。

　　“韦小姐，我们都是舞台姐妹，过几天，欢迎光临寒舍！”

　　“谢谢。”

　　姚克把蓝小姐送出门外，便回到书房。上官云珠坐在书桌边正看着他的剧本手稿：“哟，好快的速度！真是流星赶月呀……”

　　“也许得重起炉灶。”

　　“为什么？”

　　“珍妃这个人物我亏待了她。在我笔下，她显得太软弱了，得让她多添几根虎骨。”姚克走到书桌边，指着手稿说，“看——‘珍妃哭泣的特写’……这儿又是‘沾着珍妃泪水的手帕’……那儿‘镜子里珍妃掩脸轻泣’……哭得太多了！”

　　“以我看，珍妃应与那个慈禧老太婆斗一下！”上官云珠说着，右手往上一举，却被姚克用手抓住了：“对！象你跟张善琨格斗那样！”

　　“另外，珍妃和光绪皇帝的爱情要写得深情一些。应该让他们会会面，不能老是被慈禧老太阻隔着！”

　　“是的，就要象我和你那样，天天见面！”姚克那深含情意的活，使上官云珠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对方紧紧地抓住了。她脸上陡添了红云，忙把手抽出，含羞地问：“我常来这儿打扰，姚先生觉得讨厌吗？”

　　姚克微微一笑，说：“难道韦小姐看不出我的脸色么？”

　　“我不懂……”上官云珠心里却明白这话中之意。

　　“那，看不出我们刚才紧握的手吗？”

　　“手……”上官云珠伸出右手，故意问道，“手又怎么啦？”

　　姚克又伸出双手把上官云珠的手紧紧捧住，说：“看不出我们的手已经结合在一起吗？”

　　“你——”上官云珠正想说，“你真‘坏’”，话未出口，姚克的双手悄悄使劲一拉，上官云珠立足不稳，身子投进了姚克的怀抱，姚克顺手抱住上官云珠的身子，微微一笑，问：

　　“我真‘坏’，是吧？”

　　“是的。”上官云珠把头紧贴在姚克的胸部。

　　“‘坏’得让你讨厌吗？”

　　“我不知道。”

　　姚克用手抚着上官云珠乌亮的、柔软的头发，问道：“听说你那位张先生已找到了配偶？”

　　“是的，”

　　“她哪儿人氏？”

　　“家乡人。她姓‘金’，是张大炎同一所中学的教员。听说人品很好……”

　　“你也不错。”

　　“我脾气太犟了。”

　　“我欢喜这种女性。”

　　“不后悔吗？你是满腹经纶的才子，挥笔使洛阳纸贵！”

　　“悔不了！你是秀外慧中的才女，一上台便倾国倾城！”

　　姚克把上官云珠搂得更紧。他低下头，轻轻地和她接了个吻。“我们结婚吧，雅君？人们都说我和你是兰桂齐放！”

　　“嘻！我不叫雅君了。”上官云珠退出姚克的怀抱，“我改名换姓了。当然，还得你点了头才……。”

　　“改了什么名哪？”姚克偷偷笑了一下。

　　“上官云珠！”接着，她告诉姚克：前阶段，她应邀担任了影片《国色天香》的主演任务。一位姓费的导演十分满意，在聊天中，导演开玩笑地对她说：“小韦，我对你有个很大很大的意见！”

　　“请费导演赐教。”

　　“你的名字太别扭了。”

　　“是吗？”

　　“什么韦均荦罗，这名字一上银幕，我敢打赌：不少人都会把你唤作‘韦均牛’！”

　　“‘牛’就‘牛’么，随他们念成什么字。”

　　“不行！这名字得改一下。”

　　“那就叫韦雅君好了。”

　　“雅君。太一般化了。上海滩上叫雅君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个。”

　　“那改成什么‘猫’名呢？”

　　费导演笑了一下说，“我已和一位剧作家商量过了，根据韦小姐的人品、才貌、演艺，改名上官云珠——电影界九天银海的明珠！”……

　　“哈哈……”姚克突然大笑起来。上官云珠不解其意，问道：“你笑什么呀？”

　　姚克用手在上官云珠鼻子上点了一下，问道：“费导演说的那位剧作家，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哦？”上官云珠随即明白了，这位剧作家原来是姚克。她用手打着姚克的肩头，连声说：“你真坏，真坏……”姚克把上官云珠抱了起来，俏皮地说：“坏就坏，反正坏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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