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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抬起头,“这是完全不必要的。”有点讶异。

  司徒无奈,“我也这么对他们说,但是老人固执起来,简直不可药救,他们还要求再见银女。”

  我沉默下来。

  司徒用力吸着烟斗,烟丝燃烧发出“兹兹”的声音。

  我悲哀地问:“他们可是不相信我?”

  司徒说:“我也很难过,他们叫我设法把银女接到陈宅去。”

  老李忍不住炸起来,“不相信无迈?为他们陈家做了这么多,竟不相信她?”

  “他们怕无迈会有私心。”

  “私心?”老李嘿嘿嘿地笑起来,声音中有无限苍凉,“有私心到今日方施展出来?”

  我茫然,低下头。

  “我尽量安慰他们,十五年的相处,他们也知道无迈为人。”

  老李一直替我抱不平,“知道?恐怕不甚了了吧。”

  司徒看我一眼,对老李说:“问问无迈的意思。”

  老李说:“把王银女还给他们,刀也挨过,气也受过,孩子生下来,又不姓林,与无迈有什么好处。”

  司徒不出声,老李气鼓鼓,屋子里一片难堪的静默。

  过很久我说:“不是我霸住银女,实在是两位老人家不明白,银女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

  老李说:“让他们去尝尝滋味不更好。”

  “我只怕功亏一篑。”

  “教训教训他们也好。”

  我不禁笑起来,“那开头我何必惹这种麻烦?”

  “开头你不知老人会这么阴险。”

  过一会儿我说:“他们也是为着保护自己。”

  “真小心过度,”司徒说:“无迈,我看你想法子安排下,让老人多见银女。”

  我问:“他们到底怎么想?是不是认为我生不出孩子,故此拿着银女来要胁他们?”

  司徒抽着烟斗,不语。

  我叹息一声。

  “我替你们约在后天。”司徒说:“大家吃顿饭,互相了解一番。”

  老李说:“有什么好了解的!”

  司徒大大的诧异,“老李,你怎么了,最近你象换了个人似的,急躁轻浮,唯恐天下不乱,只剩三个月的时间,到时无迈沉冤立即昭雪,水落石出,小不忍则大乱,你干吗在一旁嚷嚷?”

  老李气呼呼地自口袋中掏出手帕抹汗。

  我感激地看着这个可爱的人。

  我省得,他为我不值到顶点,沸腾起来。

  我说:“权且忍一忍。”

  老李无奈说:“无迈,你要当心,银女是个鬼灵精。”

  “我会得小心服侍她。”

  老手:“你怎么做得到?”

  “把她当女儿。”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很难说。”我微笑,“运气可以更坏。”

  司徒忽然问:“季大夫呢,这个傻大个儿老在你身边打唿哨,怎么一转眼不见人?”

  我涨红面孔,“司徒你真是以熟卖熟的。”

  他们离开之后,我暗自算一算,真有一段日子没见到季康,应该通个消息,朋友与朋友,可以做的也不过是这些,因此把电话接到医院去。

  他精神很好,声音很愉快,“无迈,是你?”

  我放下心来。

  “有事找我?”他仍然殷勤地问。

  “不,问候一下。很忙?”

  “比较忙,慕容放假,同孩子们到英国度假,你又不在,环境是比较差一点。”

  “很久没见面。”

  “我随时可以出来。”

  “不不不想,”我不想引起他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那么忙……”我住咀,因为自觉太虚伪。

  不知怎地,他这次却没听出来,仍一贯的愉快,“那好,我们再约时间。”对白分明可以在这里完美结束。

  我没有挂电话,平时他总有许多情要倾诉,我一时间没醒会过来,过一会儿才说:“啊?好,再约。”

  这时候他又不好意思起来,忙寻话题:“对了,那个女孩子,还住在你家?”

  “你指银女?”

  “是的,她还听话吗?”

  我本来有许多话要同他说,但忽然觉得季康的语气非常敷衍,说不下去。

  “有机会慢慢告诉你。”

  “那好,再见。”他挂上电话。

  我拿着话筒呆半晌。

  奇怪,他怎么如此冷淡?忙疯啦。

  银女问我:“那是谁?”

  “一个朋友。”我终于放下话筒。

  她抚摸着腹部坐下来。

  使我安慰的是,她并没有予人有大腹便便的迟钝感觉。

  “腿肿,面孔也肿。”她向我抱怨。

  我尽可能温柔地说,“那是必然现象。”

  “眼困,很饿。”她又说。

  真难为她,我坐到她身边去。

  她打个呵欠,“可是以后,我也会怀念这一段日子,毕竟你对我那么好,我在此地算是享福。”

  银女说出这么有头绪的话来,我耸然动容,抚摸着她的短发。

  “我并没有对你好。”

  “有时候觉得生下孩子后,会舍不得离开你。”银女说:“你本事真大,什么都摆得平。”

  我笑出来,“你说什么?你年轻,不懂得什是么有本事的女人,我这个人……很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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