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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资清看也不看她,俯视床上的身体,“发生什么事?”

  医生说:“我们要把她搬到深切治疗病房。”

  资清问:“到底有何复杂之处?”

  家瑾在一旁叫:“我没有问题,我在这里。”

  没有人理会她。

  医生说:“我稍后才向你解释。”

  他们推着病床而去,家瑾犹疑片刻,跟在最后面,到了另外一间房间。

  资清一直扶着床沿,“家瑾,醒醒,同我说话,你同我说话呀。”她声音颤抖,额上滴汗。

  家瑾十分不忍。

  资清抬起头尖声问:“她可是不行了?”

  医生劝她镇静下来,“病人对药物有敏感反应,在谨慎观察下希望可渡过危险期。”

  谁知林资清炸了起来,“放屁,渡不过危险期又如何?”她歇斯底里地指牢医生鼻子问。

  医生铁青着脸离去,资清被护土拉扯着送出房门。

  家瑾好奇地跟在她身后,她留意到病房号码是七三三,小心记住,一会儿可是要回来的呢。

  只见资清蹲在走廊一角,哀哀的哭起来。

  家瑾很感动,没想到林资清平时刚强镇定,见老朋友有事却这么婆妈软弱。

  可见是个有情人。

  家瑾且不理自己安危,对资清说:“你先回去吧。”

  资清哭肿了眼睛,只管捂着脸。

  家瑾叹口气。

  怎么搞的,她竟变成个隐形人了。

  “资清,”她叫好友,“别替我担心。”

  资清已经站起来。

  家瑾决定跟着她。

  资清拿了车子,驶回家去,家瑾坐在她身边,沿路看风景。

  很久没有这样悠闲了,毫无目的瞎逛,身子躺在深切治疗室,灵魂儿出来荡秋千,妙不可言。

  深夜,车子仍然排长龙,家瑾看过去,驾驶人身边的座位都有伴,但,家瑾充满好奇,有几个是肉身,有几个是灵魂?看上去都差不多。

  资清的车子如旋凤一般卷返家中。

  她上楼,开了门,一坐下便取过电话拨。

  家瑾轻轻替她掩上大门。

  资清泪痕未干,拨通电话,便说:“我找朱致远,我的电话是香江三五七九O,顶急要事,请他速覆。”

  找朱致远?

  家瑾心头一阵温馨,“找他来干什么,”她说:“他又不是医生。”

  资清的丈夫张裕民自房中出来,“怎么了你?”

  资清颤抖地说:“家瑾的手术出了点纰漏。”

  家瑾笑道:“你们两夫妻别小题大做。”

  张裕民一怔,“几时可以渡过危险期?”

  “明朝可知。”

  “我的天!倘若出什么事,叫人怎么伤心得过来。”

  “我已叫朱致远赶回来。”

  “这小子吊儿朗当,浪迹四海,他会听你的?”

  “那就要看他俩的缘法如何了。”

  家瑾摇摇头,且随得他们去闹。

  电话铃非常非常尖锐刺耳,张家小女儿被吵醒,哭着出来找母亲。

  资清一手抱着她一手接电话,“朱致远?”毕竟是做惯事的人,把事情简单扼要的说明白,她很快挂了线。

  张裕民问:“他马上来?”

  资清点点头。

  家瑾感动得脸都红了。

  不下不,她现在已经没有面孔,她的脸连同身体,还躺在医院里。

  只见资清点起一支烟。

  张裕民说:“你不是已经戒掉了吗。”

  “今晚我实在受不了,需要香烟安抚。”

  “你同家瑾的确友好。”张裕民了解。

  “是吗,”资清落寞的说:“现在想起来,我俩之所以可以做得成朋友,是因为我一向藏奸,她一向忠厚。”

  家瑾吓一跳,资清这是干什么?竟趁这个时候,坦白地检讨起自己来。

  “你想想,当动我俩怎么瞒着她偷偷来往。”资清说。

  家瑾一呆,才想起这件陈年往事,对,是黄家瑾先认识张裕民,但这并不表示林资清不能嫁张裕民,这种事还讲来干什么。

  “她一点都不介怀,认真恭喜我们,我不知多羞愧,”资清叹口气,“本想疏远她,谁知她憨得根本不知首尾,这个人,办事好不精明,对人情却一窍不通。”

  家道听得一肚皮疑窦,资清在说她笨。

  不会吧,她们这一票出来做事的女人,都聪明得叫人害怕。

  张裕民说:“旧事不必重提。”

  “我并没有把她当好朋友。”

  家瑾在一旁说:“不要对自己太苛求,资清,你已经够好。”

  张裕民说:“待她痊愈后,再对她好些不就行了。”

  “我很担心她的情况。”

  家瑾听着,不禁也担心起来,她得回去看看,那毕竟是她的皮相。

  家瑾正犯疑,怎么回去呢。乘车,还是走路?

  意念一动,她抬头一看,已经置身病房。

  黄家瑾躺在床上,面如金纸,身上满系仪器,她静静过去,轻轻抚摸自己的手。

  她说:“你一定要复元,痊愈后向林资清算账,反正她那么内疚,向她讨债反而会使她好过。”

  家瑾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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