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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两人一来一往地争辩了好久,逸航此时像泄尽了气的气球说:“好了,你不必再这么急着跳出去,急着把我推给青菡了。我已经明白,一个人变了心,整个地球也拉不回来。你放心吧,事实上我早已认定,这辈子只有青菡能和我厮守在一起,我当然会和她结婚,只要她愿意。请你回去告诉她,婚期由她决定,愈快愈好。”

  听他这么说,静刚一颗混乱的心反而更加惶惑,她软弱地问:“逸航,你不是意气用事吧?”

  “笑话!桑静刚小姐,你这样颠倒是非,把自己弄糊涂了,我可是清醒得很,不会拿两个人的终身幸福开玩笑的,那多不值得!你请多多保重,失陪了!”

  丢下一番丝毫不留情面的奚落,章逸航走了。

  游乐场里,夜色凄清。

  静刚只觉千古的寂寞空虚包围着她,无穷的委屈无助压逼着她。

  天地悠悠,只有她一人独自承担那不堪的苦楚。

  她颓然仆倒在铁椅的椅背上,抑制着哭声,猛烈地啜泣着。

  静刚回到桑家别墅,只觉精神萎靡、摇摇欲坠。

  然而,她还得承受另一波无情的打击。

  才一进门,阿珍就告诉她,桑世雄下午突然胃部大量出血,救护车送出门时已呈休克状态,桑夫人一直在医院守候。

  静刚立即赶到医院,在头等病房外,桑夫人手上拿着检验报告书哭个不停,几名亲信在一旁陪伴着。

  桑夫人一见到静刚,反倒不哭了,一脸怒气地看她走近来,把报告书递给她,同时使个眼色叫亲信们避开。她极想数落静刚的不是,但碍于自己的身分,又怕属下取笑她。

  “好在你这个时候来,还来得及,老爷花了半辈子心血在你身上,总算不至于落得没有人来给他送终!”

  说完,可又哭了起来。

  静刚低头不作辩解,幽幽地说:“妈妈,对不起。爸爸现在还清醒吗?”

  “不行了,醒不过来了。你赶快进去看看他吧。”

  桑夫人哭得更凶,用纸巾不停地擦拭鼻子。

  静刚悄悄走进病房。

  脸上、身上插了许多管子的桑世雄,看来正在呼呼大睡。静刚去握他的手,没有丝毫反应。人,只剩下一口气还在,是一大堆机器在维持着生命尚存的一点象征。事实上,桑世雄已经走了。

  沉重的担子终于压到静刚的双肩上。

  她忙着发丧、料理后事。

  桑家人丁单薄,不仅桑世雄是九代单传,没有兄弟姊妹,连桑夫人都是独生女,没有一个血缘亲近的亲戚。

  讣文印出来,孤女只有静刚一名,治丧委员会的名单上却是洋洋洒洒,政、经两界的名人都上了榜。自然史君宝的名字也在其中,但是他并没有派出多少自己的亲信去帮忙,两家关系的善恶亲疏,于此可见一斑。

  葬礼可说极尽哀荣,整个世界殡仪馆到处泊着名贵轿车,堆满了花圈花篮。

  静刚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向前来祭拜亡者的亲友叩首答礼。

  史柏雅、史菊雅、史君宝、唐继华一家四口也全部到齐,在灵前鞠躬致意。

  柏雅一对眼珠子,自始至终盯住静刚。

  桑世雄的墓地在跑马地,史君宝夫妇祭拜过后便离开了,而由柏雅和菊雅开着车代表史家为桑世雄送丧。

  车队在海底隧道内浩浩荡荡列队行驶,开着车的柏雅有些心不在焉。

  菊雅首先打破了沉默,说:“豆豆,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赵大卫一直跟在桑静刚身边打转?”

  “嗯。干嘛?你那么关心他。”

  柏雅好奇地说。

  “谁关心他?我是看着好笑!又不是丧家的亲属,跟人家混在一起,也不怕人取笑。”

  “那种假洋人哪有那么多忌讳?只要有机会亲近佳人芳泽,他哪会在乎?”

  柏雅嗤之以鼻。

  “你算了,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还不是巴不得去取代他的位置,好接近桑静刚对不对?当心一点,老爸打死你!”

  “哼,什么孙约翰、赵大卫、刘彼得,总而言之全非真命天子,都比不上我,这个人是我的。赵大卫连美国也不回了,整天泡在这里打桑静刚的主意,他是白费功夫。”

  “哟,听你的口气,好像人家是非你莫属似的?别忘了人家可是让你吃过苦头的,不是一般的等闲女子,你还敢动歪脑筋,还不死心?”

  “姊,若宝告诉你,我想娶她。”

  柏雅握着方向盘、望着远方,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气。

  菊雅忽然坐直起来,张着嘴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打量一只怪兽一样看着柏雅。

  “哈雷雪星又掉下来了是不是?这个新闻还比不上我们豆豆说他要娶一个女人来得更具震撼性,你竟然会说你想娶一个女人,我还以为你的字典里只有一个“追”字,这个“娶”字你根本不认识哩!”

  “不骗你,我真的想娶她。”

  柏雅橛橛嘴,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别开玩笑了,她是桑静刚,是桑世雄的女儿,老爸才不会允许你发这个疯哩!”

  “桑世雄已经死了。姊,一个新时代已经开始丁,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伟大、美妙的新时代,就是属于我和桑静刚的新时代。”

  柏雅说着,乐不可支地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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