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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蓣毕竟道行尚浅,只能无语问苍天,让这花公子得逞,破坏了她为妹妹安排的第一次相亲。

  不会有下一次的!她发誓。

  冷眼瞪着不停逗弄富蔷的陈大少,再怜悯地瞥了眼被冰冻在北极乏人闻问兼彻底遗忘、忽略的高大明,磨牙再三的同时,不忘努力吃着桌上的点心。

  她要是会放任这匹狼去染指她妹子才有鬼。

  ***

  又是月初时刻,宝贝的亚曼尼套装再度登场。

  每到了这一天,富蓣就必须放弃做丝袜花的宝贵时间。早上一起床只能把打理自己当成毕生唯一的事业;吹吹弄弄,长发要吹整、衣服要熨过,并且因怕惹人笑柄所以不断地绞尽脑汁去在搭配上变花样。

  少做了二十朵花,就为了打扮自己以期不负服饰津贴的补助,让自己看起来很有秘书的架子。

  造孽呀!如果她不那么在意人家胡言乱语就好了,偏偏在理不直、气不壮的情况下,没脸面对千夫所指,怕会无疾而终。

  八点三十分,富蔷在有限的空间中走来走去:“阿姊,再不出门会迟到啦!如果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奖三千元会拿不到,快点好不好?”

  “你再等一下,我把妆化一化就好了。”她才把衣服换好,由于生怕弄脏,小心翼翼得很,比太空漫步更谨慎。

  “不然我先去好了,否则公交车搭不上会迟到的啦!”富蔷斗胆建议。

  富蓣想了一下,点头顺带警告:“好,你先去。切记。不要理大老板的任何逗弄。我看那家伙在发情期,就算是喇叭花也会当成玫瑰看。可耻的是东沾西沾,只要是女人就好,极没品的。”

  半个多月来,富蓣天天耳提面命的就是这几句,而话语中的警告性会随每次两人斗法的胜败来决定火药掺杂的多寡。照富蔷偷偷地算,胜负的回合五五波,呈打平状态。

  “我都没有理他嘛!”可是大老板偏偏爱来“理”她,害她想趁上班空档编手套去寄卖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那就好。快去,免得迟到了。”

  “是。我先走了。”

  面对阿姊与面对那匹狼都不是好过的经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人强势的恶形恶状根本如出一辙,但富蔷可没胆说,上班去也!为了三千元白花花的钞票。啊!多么美好的远景啊!

  花了十分钟打理完所有门面,富蓣分秒也没浪费地抓起皮包往外快步走去,随手抓了几片昨天在餐厅打包回来的虾饼充当早餐,一路吃了下去。

  她一向是计时精准的人。每天的早餐都是来自前夜的剩羹残肴,在公交车上吃完,正好抵达公司泡一杯香浓可口的可可提振一整天的好精神,不花牛毛钱地解决早餐,多么幸福的每一日早晨。

  算得精准,当然就不会议自己列入迟到的黑名单之中。八点五十五分,由公交车上走下来,斜对面正是公司所在地。她拿面纸小心拭去脸上可能会残留的虾饼屑,走在她四年多来一贯经过的道路。即使是闭着眼睛走,都能直接且无误地走上九楼,根本不会有什么意外产生,所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路况,径自在粉妆玉琢的俏脸上整整弄弄。也之所以,当她走过“道路施工”的牌子时,仍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直到一坨沙石和着水泥泼上她昂贵的窄裙,当场将她粉白的套装染上黑污色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尖呼了出来——

  她的亚曼尼、她的钱——她的心肝、她的肉——她的一双两百元的丝袜,而且今天才穿第一次——她的一双两千四百元的皮鞋——

  哦,日头为什么突然变得好毒辣?她的头为什么突然觉得好晕?为什么呼吸不到氧气?

  操着台语的道路工人首先叫了出来:“歹势啦,把你弄到了。赶快回去换件衣服,不然很难看。”黑面菜老兄露着黄垢牙直笑着。

  这——这人——讲的是什么话呀?她的亚曼尼,好几万的华服,毕生唯一本的衣服——居然才穿四年就报销了?天理呢?天理在哪里?雷公呢?雷公死到哪里去了?

  在她出气多、人气少的情况下,实在很难收拾回心神去运用她的伶牙俐齿,所以富蓣白着一张脸,始终呆视自己的裙子以及其它灾情惨重的地方。

  “你还好吗?”又一个男音趋近,字正腔圆的国语溜出略具同情心的问候。

  “不,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她终于有一点点回神:“是谁?是谁弄脏我的衣服?给我出来!”

  三七步的架势一跨、凶光一瞪,开始在七、八个工人的脸上扫瞄,非要揪出凶手负责她一切损失不可!

  “对不起,确实是我们不对,但其实你也有错,你不该走入我们的施工范围。”温润的男音又说着。

  “胡说,我哪有——”

  声音猛然一顿,因为看到自己确实走入了警戒线的里面,而且更是看到了眼前的男子好生面熟——

  钞票!那个让她记忆很久的钞票男——

  “阿康!”

  “你——我们认得吗?”康恕余推高了黄色安全帽,仔细地打量了下这个前一刻还气冲斗牛的小姐,怎么此刻却突然变得像半路认亲戚的无聊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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