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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袭攸冥屏住气息,她的话像一阵疾风,令他晕眩。

  她垂下眼睫,轻声软语地祈求着:“我真的很想见你,让我见见你。”

  袭攸冥的胸中潜然涌起强烈的渴望,他伸出手,以战栗的心情触碰着她的脸,她微微一震,迅捷地捉住他的手腕,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仍然准确地投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头窝。

  “袭攸冥,我也许只能爱你这一生一世,不要逼我忘记你,不要。”她急切地呼喊,沉溺在他炽热的心跳里,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紧搂在怀中,受到了极大的撼动。

  “冉灵。”他慢慢地现出了身形,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他捧起她泪痕斑斑的面颊,深深望进她的眸中,低哑地问道。“何苦毁了自己这一世的幸福,爱我一生一世真有这么重要?”

  “嗯。”她点头,快乐地紧紧偎在他的怀里。

  袭攸冥心头一热,明知是一场深刻而无望的爱恋,她仍痴心地投入一生去履行,比起她的执着,他便显得自私而蛮横多了。

  他被他的深情困住,就像被冰雪困往的心情,寒冷、无助、绝望、急欲挣脱,一颗心委决不下,不确定自己究竟会不会陪她履行这一场以性命作注的爱恋。

  想像着自己或许会被送上刚龙台的景象,恐惧感立刻攫住了他。

  “不!”他急急推开她,不愿自己毁于一段短暂的爱情。

  “虽然我不能阻止你用任何方式来爱我,但是我绝对不能爱你,我不想因此毁了我自己!”他转身逃开,化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穿墙而出,条忽不见。

  伏冉灵征征地、怅惘地伫立着,不明白,为什么爱她便会毁了他?

  她的双眸闪动着不知是爱是愁、似懂非懂的幽光。人与神之间的爱真是一种罪?

  她不懂,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男人单纯的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洗掉伏冉灵泪痣的那场雨,自开始下起就没有停止过。

  晁东国的天空昏雾朦胧,雷声一阵紧过一阵,震得州城都打颤抖了。一连下了五天的豪雨,翻江倒河似的,大水满了闰州城街衢,而青浦河波涛汹涌,滚滚蔽天,一日涨三尺,眼见的就要溃堤了。

  广仁王每日在太极殿上与文武大臣商讨对策,暂时无心去理会伏冉灵。

  这场雨下慌了闰州城的百姓,惊惧的流言非语沸沸扬扬。

  “天上的云又厚又黑,有龙尾在天空上一缕缕摇摆着。”

  “瞧那云缝里掣着紫色的、金黄色的闪电,好怕人。”

  “还有像火球似的跳着炸开,这是龙发怒呀,还不快逃!”

  皇城里的人们当然也看见同样的异像,常有三三两两的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都把龙发怒的异象归咎于一个原因,那就是伏裘所绘的“五趣生死图”。

  “陛下把图挂在望月亭以后,每回走过望月亭,总像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

  “是啊,有好几回,我也像闻到死尸腐烂的臭气。”

  “这画太可怕了,莫非是画师触怒了龙神。才会引来这场灾难。”

  谣言很快地传进广仁王耳里,他也不免心存疑窦,密召车臣垂询此事。

  “陛下,臣上观天象下察历数,这场水患若不能及早平,恐将成为晁东国覆朝之灾。”

  “陛下,民间纷传邪魔之妖已经滋生,定要尽快铲除,以绝近患远忧。”

  “陛下,伏裘是可怕的画师。”

  “陛下,把伏裘送去祭龙神吧。”

  广仁王忆起伏裘画完“五趣生死图”后的可怖形态,又回想起伏冉灵一再声称自己是龙神的女人,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海中翻滚着,越想越觉得恐怖。

  逼真的“五趣生死图”、阴森诡异的伏亵、未完成的九龙壁、自称是龙神的女人,且证实已非处子之身的伏冉灵,所有诡橘无法解释的谜团,让广仁王暗地里做下决定。

  晁东国五年不曾祭龙神了,这回为解水祸,广仁王已决定拿伏裘和伏冉灵两父女供祭龙神。

  步虚宫。袭攸冥宿醉未醒,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迦耶在他耳畔低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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