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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手指碰触到的温度让邯泽浩眉头皱起,当他看到织乐的脸红得过分时,心头没由来地一震,“你发烧了?”

  “咳……我没事的,还可以继续。”她重复道。

  “烧成这样还要继续?”这女人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邯泽浩火大地一把抱起织乐,朝着织乐的营帐走去,同时吩咐士兵去把军医找来。

  躺在营帐内的榻上,她几乎不敢看着他,“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简单的比试都做得不好,张妈就老说我笨的,咳咳咳……”

  简单的比试?!没人会觉得这种军演推算是简单的比试吧!邯泽浩撇撇嘴,瞪着织乐,没好气地道:“闭嘴!”

  咳得厉害,居然还不停地说话,简直找死!

  邯泽浩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生病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一次发烧,却像是要折腾掉半条命似的。每次看到她一副虚弱的样子,他就没由来地有一股气。这样所导致的结果是每次军医看到他都绕道走,生怕被他活活掐死。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病了那么多天都还没好?”邯泽浩擦着手中的长枪,头也没抬地问道。

  “华朝人本就比鄷族来得纤弱,织姑娘又是女子,自然不能和军中那些身强体壮的男人相比较,病好得慢些也是自然。”申亟臣晃着纸扇答道。

  “不能好得快一点?”

  “军医已经尽力了。”可怜的军医,现在成了全军最值得同情的人,“少主,再过七天华朝的援兵就会到达朱天城,我们必须在援兵到达前攻下朱天城,否则就会成为持久战,到时候我怕粮草会不够。”

  “我自有分寸。”邯泽浩起身,放下手中的长枪,朝着营外走去,申亟臣紧跟了出去。

  当邯泽浩到了织乐的营帐,看到帐内空无一人时,突然有种掐死人的冲动,“该死的,她病着居然不在床上躺着,去哪儿了?”

  “织姑娘恐怕是在属下的营帐内。”申亟臣在说完这句话时,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去你的营帐?”邯泽浩的音量陡然提高了两度。

  “难道少主忘了?你同意她白天可自由出入我的营帐取兵书看。”他赶紧解释道。

  邯泽浩一愣,他还真是差点忘记了,“去你那营帐看看!”

  片刻之后,邯泽浩见到了正在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书的织乐。

  她的脸色稍微好上一些了,细瘦的手指捂着唇,尽量掩着咳声,而她的眼,全神贯注地盯着书页,浑然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人。

  “以后生着病,别来这里看书。”他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书,大手朝着她额头探去。她的温度只比寻常体温略高一些,让他的脸色稍稍好转,至少那帮庸医不是那么没用。

  “我咳嗽已经好多了,而且……我没有弄脏这些书。”她以为他是怕她咳嗽而污了书页。

  “没人说你弄脏这些书。”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柔弱,好像只要我轻轻一捏,就会碎了似的。怪不得生病都生得比别人久。”

  “我……我有喝药。”尽管她喝药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这对她来说都是好珍贵的东西,平时生病哪里会喝药,都是熬上个几天,熬过了病自然也就好了。这些药,用在她身上,她都觉得好浪费。

  “喝了就好好休息,你病恹恹的样子是在难看。”

  “对……对不起。”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不够漂亮的。

  “你很习惯对别人说这三个字?”

  “啊?”

  “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三个字。”他不喜欢她老低着头,用着谦卑的口气和他说话。更不喜欢她把她自己看得那么低下,仿佛生来就该低人一等,“要是三天后你的病还没好的话,我把治你的庸医拖出去斩了。”

  织乐愣愣地眨眨眼,第一次她生病与否,关系到了别人的性命。

  他俯身弯腰,把她腾空抱起,“到你病好之前,你最好呆在你的营帐里。”

  “那我是不是不能看书了?”她紧张地问道,像是最心爱的东西即将被夺走一般。

  可怜兮兮的眼神,焦急的口气,还有那认命的表情,让邯泽浩开始觉得自己在做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因为太过紧张等待着他的回答,以至于双手不断地轻颤,手背上的筋都隐隐凸出。

  他往前走了两步,她的手颤得更厉害,伸长脖子,隔着他的肩膀,一脸不舍地望着他身后的那些兵书。

  他低头,瞥了一眼那几乎快把他胸前的衣襟捏烂的细瘦手指,停下了脚步,“来人!”

  “在!”两个士兵从营帐外进入帐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静候命令。

  “搬书!”

  自始至终没有出声的申亟臣,则慢慢地把手中的纸扇收拢,目光沉沉地盯着织乐。

  织乐的营帐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许多,一叠叠的兵书堆在了不算小的营帐内,俨然成了一个小书库。

  不过此时,这小书库内,一双手捧着一碗浓稠的药汁,不停地颤着,药汁在碗内左摇右晃,随时可能会洒出来。

  “阐大夫,你的手要是再抖的话,恐怕这碗药要重新煎了。”宏元开一掌搭在军医的肩膀上。

  “是、是、是,将军说得是。”话虽如此说,但是军医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元开,你别再捉弄阐大夫了。”申亟臣的眼神朝着某一方向努了努。

  高大的身影站在营帐内,浑身散发的那股霸气,莫怪乎军医会吓成这样。

  显然,宏元开和申亟臣之所以齐齐呆在织乐的营帐内,是因为他们的主子——邯泽浩,此刻正心血来潮地要看某女喝药。

  宏元开马上松开手,军医颤巍巍地走到了榻前,把碗递给了苏颜颜,苏颜颜用小勺勺起药汁,一点点地喂给织乐喝。

  织乐小口地喝着药,眉头时不时的皱起,看起来这药似乎是——

  “很难喝?”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帐内,一只大手从苏颜颜手中把药拿起。

  “啊?”织乐一愣,抬头不明所以地望着邯泽浩。

  他等得不耐烦,直接仰头喝了一口药汁。

  一旁的军医见此吓了一跳,“少主,这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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