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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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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要了,她现在心里头好乱、好乱。 她抱着头,想起了今日街上惊鸿一瞥的身影。 聂子冥—— 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会再遇到这个男人,这个宛如邪魔化身的男子! 这个名字、这个男人、这张俊邪面容,是也一直极力想摆脱的过去,更是她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记忆,如果可以,她情愿这辈子都别再想起—— 遇上他,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她已无法分辨。 她的身世,便如说书人所形容,早年失怙失恃,飘零无依,如果不是遇上他,她会在妓院中过着送往迎来的日子,直到年华老去,花颜凋残。 可,遇上他就真在是件好事吗?不,那只是更可怖的人生的开始。 十岁起,她便在他身边,他霸道地宣称她是他的,她也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将来非嫁他不可。 聂子冥将她视如心头珍宝,待她珍宠到了极致,只要她稍有不顺心,定要人以命相抵。 幸远吗?错了,那才是她不幸的开始。只因那样的珍宠,已到了几近病态的地步。 那时,为了排遣寂寞,她养了只白兔,红的眼睛,雪白柔软的皮毛,令她爱不释手。吃饭时抱着它,入浴时抱着它,睡着时也抱着它,对它喜爱到无以复加。 然后,一件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聂子冥由她手中夺过那只白兔,一掌活生生捏死它,血肉模糊。 原因:是这只白兔该死,不该夺去她的注意力。她的爱无比珍贵,只能给他,其余卑贱的事物,不配得到。 这件事,教她大受打击,夜夜躲在被子里,为白兔之死哭得伤心欲绝,也因为这件事,她怕了,从此不敢再养任何宠物。 一而再、再而三,只要她重视的事物,全都会被毁去,久而久之,她也不敢再对任何事表现在乎。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要夺她完完全全的爱,不容任何人、任何事分去寸许,只要是她放在心上的东西,他都会不顾一切的毁去,他的手段太极端,她不敢领教。 十五岁那年,她救了一名腿受了伤的姑娘,偷偷藏在房里,不敢让他知道,只等伤一好,她就立刻送走她,以为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她太天真,在他的地盘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呢? 他还是知道了,并且让他十几名手下,一一凌辱了那名小姑娘。 她永远忘不了那双带着浓浓怨恨的眼神,对她说道:“你不该救我的,如果你不救我,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我恨你,我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当夜,那个姑娘便悬梁自缢了。 是啊!她说得没错,她是不该救她的,不救,最多就是废了一条腿:救她,却教她连命都送掉了,死得何其悲辱。 她激动地冲去质问他,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你关心她,为她疗伤,她费去你太多心思,该死!” 呵,说到底,全是她的错!她不该忘了自身的处境,让一时的恻隐之心冒出头,铸下大错,是她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懂了,虽然懂得太晚,但起码,该看清的,她也终于看清了。 此后,她牢牢封锁住所有的感觉,掏空了心,不让自己再去在乎什么,这样,就没事了吧?这样,就不会再害到谁了吧? 久而久之,她也几乎忘了,喜爱一样事物,究竟是什么滋味。 直到二十岁那年—— 侍候她的婢女,在替她梳头时,簪子不小心割伤了她的脸,她本欲瞒下,只要不见他,待伤好,便可瞒过。 然而,依旧没有成功,她很清楚那名婢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就在那一个无月的黑夜,他将她带上高楼,要她看清楚他怎么惩治该死之人。 她没有求情,求情代表在意,而在意,只会让那个人死的更快。 那个婢女临死之前,悲切地吼叫着。“你们这两个冷血的恶魔,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她怎么也忘不掉那一幕,他将人五马分尸,就在她的面前,肢体离析,血肉飞溅! 人是死了,可婢女说的话,却紧缠上她的心。 她真的已成为冷血的恶魔了吗?如果真会不得好死,她也不要变成像他那般可怕后才死,她宁可现在自我了断。 终于,她崩溃了。 她疯狂地尖叫,想抗拒那样的诅咒,想宣泄那一幕所带给她的冲击。 她再也撑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她会疯掉。 于是,她问他。“我这条命,是你的,对吗?” “当然。”聂子冥勾起邪佞的笑,为俊魅容颜更添惑人心神的幽光。 “那么,若要逃开你,是否唯有这条命还给你,我才能自由?” “你会吗?”他从不以为她会舍得逃离他。 她毫不迟疑的一剑朝胸口刺下,深深的。“今生,我已还尽。阴曹地府,别再追来。” 是的,她想逃,而且逃离的意念是坚决的,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暴睁的眼,像是极不敢置信,但是她管不了这么多,由高楼跃下,直坠入山谷,挣脱了十年的阴晦生活。 身后,传来她疯狂的吼叫,仿佛带着极深的伤痛。 是伤痛吗?她并不确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懂得何谓伤痛吗?她,不过是一只他所囚禁的金丝雀,在他窒息般的围困下,不能飞也飞不动,但她想飞,她渴望再飞一次—— 而后,她遇上了凤千袭。 他也爱她,眸中带着和聂子冥一样的痴狂光芒,可她已经怕了,她不懂爱能够给她什么,只除了一场又一场悸骇的恐惧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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