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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一进牙行后院,于丫儿怔住了。

  “丫儿,你瞧,这鞘上头镶嵌的便是赤玉。”周奉言像是献宝似的,从精美的描金绘盒里取出一把带鞘短匕。

  鞘身是纯铜打造,约莫两个巴掌长度,两端有铜炼相系,玉石串缀,可悬挂在腰带带勾上,最特别的是鞘身上嵌着半颗鸡蛋般大小的赤玉,旁边还嵌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各色玉石,与其说是防身的武器,更像一件饰品。

  于丫儿瞧他将短匕抽出,划过纸面,纸立刻分成两半,可见这并非是装饰的短匕,而是真的可以防身的。

  “爷,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不喜欢?”他在她身旁坐下,拿着短匕在她腰间比划,像是思忖着要挂在何处,压根不管她愿不愿意。

  “可是我……”她啜嚅了下,低声提醒他,“爷,我要及笄了。”

  “我知道。”

  “那……你不送我钗吗?”短匕没办法当头钗呀。

  “送短匕不好吗?”他反问着。

  瞧他一脸殷切,好似这份礼远胜于送钗。可送她短匕做什么呢,不外乎是防身自保,只怕她手里握着它也动不了手。

  “遇事时,钗短防不了身,短匕至少可以让你短暂对峙,等旁人救。”他幽幽地说,再也不愿她以钗自戕。

  于丫儿眨了眨眼,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她的自戕伤了他。

  难怪他总是不快乐,脸带笑意,却像是种习惯,从没进入眼底。所以他想得很远,只要会危急到她的,他会想法子改变,他满心只为她。

  “丫儿?”她的静默教他惴惴不安。

  十丫儿瞧他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而戒慎恐惧,只有说不出的心疼。“没有钗,有爷的心意就足够,而且短匕也没什么不好,带在身上也挺好看的,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尾音,装出一脸小人样。

  “嚼?”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笑得贼兮兮的。

  “说呀。”

  看着他不自觉地敛笑,严肃的神情,她干脆的爬坐到他腿上,他的神色不变,专注地等着她开口。

  “很简单的,只要爷——”她伸出两只指头,撑住他两边嘴角,轻轻地往上推。

  “天天都露出笑容,像这样子。”

  不是面对他人虚应、敷衍的笑,而是打从内心的开怀笑容。

  周奉言注视她良久,眸子渐热,融化了早就不见温度的眼神,大手轻覆在她脸上,那盈盈笑意像是寸寸月光,一点一滴地揭开他周身的黑暗,浸润在她的笑颜里,仿佛洗涤了他累世的悲痛。

  多值得,他还可以看见丫儿的笑,再痛都值得。

  “爷,说好了喔。”她笑说着。

  “嗯。”他万般不舍地将她搂进怀里。

  丫儿,他的丫儿,只要丫儿在,他再苦再痛都能捱得了。

  门外,拾藏僵硬地抽开目光,思忖着到底要不要把门关上,又怕关门声打断两人的美好氛围。

  身旁的双叶则是瞠圆了细长的眸,听着舞叶以气音道:“她是高手中的高高手,完全的妖孽级。”

  人家只是真人不露相,现在不过是小露两手……她得要好好学。

  三人正偷偷地避到长廊一角,让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两人尽兴,就见一个不长眼的家伙捧着个木匣,无视她的示意,跑得跟飞的没两样,让拾藏来不及在门口将他拦下,硬是让他给闯了进去。

  “丫儿,我找了好几把赤玉钗,这可都是最上等的,瞧瞧这赤玉穗多么不简单,可以打磨透光又精细滑润,这磨功我敢保证,放眼大燕绝对找不到的珍品,如果这把你不喜欢,咱们还有这一……爷,怎么了?”

  巴律一进门就跟发疯的鹦鹉没什么两样,口沫横飞地介绍手上的赤玉钗,比那首饰铺的掌柜还能言善道,可惜就是眼拙了点。

  等到手中的赤玉钗被推开,他被一道含带万缕柔情的笑眸给盯得通体发寒,才惊觉大事不妙。

  于丫儿羞得躲进周奉言的怀里,只看得见泛红的耳。

  “巴律,有空把所有栈房都打扫干净,入春后会有许多谷粮存进,要是有耗子就不好了。”

  那一字一句,轻柔得像是一阵春风拂面,让人觉得能够服侍这样的主子,真是三生、十生有幸!当然,如果没看见那眼神,没细听话中意的话。

  巴律一整个哀怨地垂着头走到门外,问向拾藏,“拾藏,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爷为何要我打扫栈房?”栈房有十数间,以天干地支命名,刚落成的那间叫做巳栈房,一间差不多都有周府一幢主屋的大小耶,而且有五层楼!

  他要扫多久?半年也扫不完好不好!

  拾藏赏他个白眼,摇头轻叹,“没救了。”

  “谁没救了?”他只是听丫儿说要赤玉,身为牙行掌柜,自然是要将还存放在牙行待卖末交易的珍品全都翻出来,他哪里错了?“是不是跟丫儿偎在爷怀里有关?这有什么关系,抱抱是好事,我也常抱她的呀。”

  拾藏闻言,用余光偷偷打量账房里的主子,再看向巴律,有些同情地道:“保重。”

  “保重什么?拾藏,你很奇怪,为什么说话像打哑谜,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吗?喂,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

  谁来告诉他,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是要他保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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