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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请便!今天没见到尔芬,我绝不走!”倪隽冷哼,眯着眼看他,每一个字如冰硝自齿缝迸出。

  他的决心令人震愕。“我说尔芬出去了。”阙宇扬彻底感受到他的冰冷,深吸一口气后再缓缓吐出道。

  “好,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他只想见到她,不在乎要等上多久。

  “你……”阙宇扬气绝,觉得他太不可理喻。

  然后,就在倪隽松开门把的同时,门被打开了。

  “你总算肯见我了!”倪隽望着她,自她身后看到几个置物的大空箱。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尔芬回望他,她告诉自己要强硬,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软弱。

  倪隽自西装口袋掏出她的辞职信,在她眼前撕成碎片。“我不接受你的辞呈,我不准你辞职。”

  “好,什么样的辞呈你才能接受?告诉我,我可以重新再打一封给你。”她咬了咬唇,失笑道。

  “不必!你找不出任何理由辞职。”倪隽一口否决。

  “倪隽,你太独裁了!”阙宇扬护花心切,挺身而出。

  “住嘴!这是我和尔芬之间的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倪隽大喝。

  “有人要欺压我心爱的女人,我不能不说话。”阙宇扬回吼,态度也很强硬。

  心爱的女人……倪隽听了就想扬起拳头揍人。

  “阙大哥,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必须跟他说清楚,不然依他的个性,我知道他不会罢休。”要断就断得清楚干净,苏尔芬下定决心坦承一切。

  “可是……”阙宇扬一脸担心。

  倪隽挑起浓眉道:“你聋了吗?还不滚!”

  阙宇扬原想发作,但是转头对上她恳求的眼神,他只有作罢。

  “我在门外抽根烟,有事大叫就行了。”阙宇扬瞪了他一眼,走了开去。

  听到铁门阖上的声音,苏尔芬缓缓开口。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想来这里找人大吵一架吗?还是表演你撕纸的功夫?辞呈上我写得清清楚楚的,我累了、倦了,无法再胜任这份工作,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留你。”倪隽定定的凝视她。

  她点点头,“好!找出一个理由留我。”

  “我……我习惯你在我身边,尔芬,我们一向配合得很好……”

  苏尔芬打断他的话。“隽,我找得出理由辞职,同样的,你也找得出理由留我,但是你绝对找不出那唯一能令我留下的理由。”

  “好,我认输,尔芬,我投降了,你说什么就什么。”他极其难得的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

  “我不要你认输,我不要你投降,隽,你不用这么委屈,如果我说什么就什么……七年前,我就会开口说……”她微微地颤抖。

  “七年前你会说什么?”令人惊奇的是,他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

  “我会开口说——请、你、爱、我!”苏尔芬不再犹豫,她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吐出那个收藏在心底连星星也为她叹息的秘密。

  倪隽看着她,静默不语。

  “我一直在等你爱我,等你回过头来好好的凝视我,七年了,我在你身边七年了,从读书到工作,我等待同一个人、同一颗心,始终如一。”她表情平静的说,眸光湛亮。

  “你……你没告诉我。”他低低呢喃。

  “因为你不曾留意、不曾在乎、不曾把心放在我身上,你厌女的脾性让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应该告诉我的。”倪隽的心里波涛汹涌。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爱你,我给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她轻轻念着歌词。“每个欲言又止浅浅笑容里,难道你没发现我渴望讯息?”

  “尔芬……”

  “一份连全世界都知道的感情,为什么你这么麻木?七年前在耶鲁,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爱上了你,深深的、疯狂的迷恋着你,当你开口要我毕业后去你的公司帮忙,我毫不迟疑,放弃攻读研究所、拒绝父亲的召唤,这是为了什么?只为了一个理由——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但是你从未留心注意,七年来你有一段接着一段的罗曼史,你不知道我为你哭泣,你不知道我为你失眠,你不知道我为你心碎……现在,你把所有的你不知道归罪于我不肯表露,那么我是活该为你哭泣、活该为你失眠、活该为你心碎吗?”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在颤抖。

  “我的心上有几道裂痕,我已经不想去数了,但是我有几个七年,我却能清清楚楚的数出来,隽,当你说要娶我时,我不快乐,我只觉得悲哀,因为你毫不考虑的脱口而出,连爱也没有就说要结婚,你知道那时候的你多残忍吗?女人这辈子只求一个真心真意爱她的丈夫,但是你却要给我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为了弥补酒醉犯下的错误。”

  “不是!不是这样的!”倪隽急急辩驳。“当时你说要结束,情急之下,我才这么说的,我只是……只是怕你离开我,我不要失去你。”

  “不要再制造这种似是而非的迷雾了好不好?那会害死我的!我已经在迷雾中打转七年,我不想再万劫不复,我要抽身、我要离开、我要放弃!”苏尔芬纠结着心呐喊。“我下定决心要割舍了,隽,不要再来动摇我的决心。”

  “我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一个女人,你说我不乎你,但是我却害怕失去你,这是为了什么?”他同样也厌倦了似是而非,他希望她能解开他的迷津。

  “因为你习惯了,隽,习惯不是爱,我懂,你也应该了解才对,就像你喝惯了红茶,一旦你改喝咖啡,你会觉得不适应,但是绝对不会感到心痛,久而久之,你会喝惯咖啡,反而不习惯红茶的味道。”

  “是这样的吗?”倪隽纠结着眉宇,喃喃自语。

  “我要回马来西亚,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我要彻底的忘了你。”很难,她知道。

  “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了吗?”他痛苦的问,二十八年的人生岁月,心脏头一次为女人而绞痛。

  好傻的问题……有!那就是爱她,但是如果连爱都要她开口要求才能求得,那就不叫爱,叫屈服、叫妥协、叫应付!她要的是发自他内心的真爱,不是矫柔造作的虚情假意。

  “你走吧!”她转身进房,欲关上房门。

  “如果我说……爱你呢?”抵住门板,倪隽做着垂死挣扎。

  “不要再羞辱我,这跟你说结婚没什么两样,两者一样伤人,我今天的离去不是作态、不是拿乔,我已没有精力与心思玩欲擒故纵的伎俩,我没有气力追逐,只想放自己一个长假,好好休息。”顺带疗伤,也许要花上一辈子,苏尔芬一脸坚毅不屈。

  看似柔弱的尔芬,没想到也有这么刚强、顽固的一面,今天的她,带给他太多太多的惊奇。“好,没有辞职,我就放你个长假,随便你想休多久就休多久。”他执迷不悟,再退一步。

  “如果我要一个长达二十年、三十年或是五十年的长假呢?”她定定的凝视他。

  “尔芬,你到底想怎样,我真的不晓得,我退无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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