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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男人,一遇到自以为严重的问题就会猛朝牛角尖钻,越钻起进死胡同,却没想到只要掉个头、转个念,后头就有一条光明大道。虽然有时候这种莫名其妙的固执会让人想推他一把,可是男人心里一不好受就会反应在行为举止上,到最后辛苦的却也是女人呀,还得负担男人的阴阳怪气。

  “哥,我有没有在你的死胡同里杀出一条明路?”

  “蕴蕴。你别搅和了……”脑子里的思绪已经够乱了,别再助它一臂之力往更混乱的方向走。“我对那种小丫头没有欲望……”

  哈哈。骗人,心里有声音在反驳他。

  哈哈。说谎,脑子里有人在反驳他。

  别说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哥,她都没嫌你老牛吃嫩草,你还嫌人家青涩不入口噢?”很过分噢,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算她都觉得是小花漾吃了亏吧。

  “这不是问题重点——”

  “睁只眼闭只眼,什么问题都不算问题。”简品蕴一手作势捂在他的左眼罩前,“你现在正好符合这个情况,为什么不干脆打蛇随棍上,喜欢她的部分,睁大你的右眼,瞧得仔仔细细;不喜欢她的部分,换用你的左眼,随便瞟个两眼。”反正他现在左眼也看不到东西,正好什么缺点都瞧不见。

  “你是在鼓励我逃避现实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啦。”她不介意他换个说法,只要有所领悟就好。

  “这是犯罪……”所有和未成年少女相关的法律条文本能地一条条在脑中跳跃,包括刑期和罚金——

  “我又不是叫你一想通了就直接拐人家上床,那是犯罪没错。”对未成年少女出手,光儿童及少年性交易防制条例随便一条都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男人是大兽,你没听说过吗?”只要开始陷下去,随之而来的欲望便会开始成形。

  “听过。从小到大你和爸在我耳边不知道数落过多少次了,要我小心全天下的臭男人。”谁说女人的心眼小?男人的心眼也没多大好不好,还不是将自己以外的同性生物视为魔头,尤其是针对想染指自家姐妹女儿的男人更是虎视眈眈。“只是没想到自家的哥哥有朝一日会变成另一个女孩口中的‘禽兽’,感觉好失落噢。”唉,她的“禽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出现,星座书上说近来一、两个月,是她桃花最旺的时候耶……

  “失落什么,你的身份是妹妹,很难有人争得赢你。”

  简品蕴干笑三声,“话说的这么快,也不怕咬到舌头噢?”她都快觉得自己地位不保了哩,虽然她相信简品惇还是会很疼她,但心思绝对被花漾瓜分了另外一部分。至于这部分有多大,得看简品惇自己的认定。妹妹的嫉妒呀,因为认知到自己从家人心中唯一宝贝沦为次等。

  书房外,简家老爸从浴室出来,正叫唤简品蕴去洗澡。简品蕴从书桌上爬起来,“洗澡去咯。”

  简品惇目送完她关门前的最后一抹贼笑。这小妮子,到底是来解决他的困扰还是加深他的困扰的?

  他本来只想补偿住院那天对花漾的失言,为什么得费这么多的代价和烦恼来当补偿品?甚至于他完全捉不定何年何月何日才有补偿完毕的一天,他就得这么一直掏心挖肺地将花漾的喜怒哀乐悬在心上,连同她的生活态度和教育情况还得一并揽在心里操烦?还来得及抽身吗?

  反正他和她的关联只架构在他受伤的左眼,现在他人也出了院,明天也准备回归正常工作轨道,而她也该到学校去当个好学生——或是继续跷课鬼混,那与他不相干,两人真正能交集的机会,几乎为零,所以要抽身应该……

  如果他那时没吻她,应该来得及……

  可惜,你吻了。

  一道声音很快地敲醒了他的自我催眠。

  认命吧。

  步入正常轨道的生活和工作,都是很忙碌的。

  步出法庭,简品惇与辩方律师一改法庭上的针锋相对,倒像是朋友一样讨论方才席上那场“监护权”攻防战。法庭上双方各为了自己的当事人而唇枪舌剑,不过同吃律师这行饭,多多少少私底下都有些交情,更何况他们是同一所法律系毕业,要拉关系也跑不掉学长学弟之类的十八等亲。

  “简律师,本来一听到男方请出你来辩护,这场判决我的胜算只有30%,可是今天看下来,我的当事人有80%的机会争取到孩子的监护权。”辩方律师笑容上的自信开始累积,一方面是满意今天自己的表现;一方面也因为觉得多年来与简品惇明争暗斗的大大小小开庭辩论,他缘于有一回能胜得如此漂亮。“怎么受伤住院回来,功力变差了?”他笑觑着简品惇戴上眼罩的左眼,搭配他向来“汗草”十足的体魄,颇有九分西洋海盗头子或是中国剽悍将军的味道在。

  简品惇将文件交给身边助理,从西装口袋取过墨镜戴上,“我觉得监护权判给母亲对小孩有利。”

  这句话,解释了为什么他没有猛烈攻击女方在法庭上所提出的陈述漏洞。

  虽然他是男方的辩护律师,男方的经济条件高于女方许多,健康情况也比女方来的更好,法院在酌定时,这些条件对女方的请愿相当不利,加上社工人员的访视报告在男方刻意造假下,让社工人员误信了男方对孩子集宠爱于一身,不过男方的再婚妻子对前妻所生之子的厌恶却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敢打包票,如果孩子监护权落在男方手上,很快的,台北又要新增一码后母凌虐前妻孩子的血泪史。

  “你是说,你在让我呀?”辩方律师脸色一垮,任谁听到这种话,都很难开心大笑。

  “别这么说,我只是想让那个孩子有好日子过。”没必要将律师与律师间争输赢的暗斗加诸在无辜孩子的幸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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