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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一旦玄子铁不在,将军府会被朝廷收回,而昔日的荣光会逐年黯淡,不出十年,世人将不记得世上有姓玄的将军,门庭败落。

  听到这儿,常氏有些怕了,她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呵呵……铁哥儿媳妇,二婶母是跟你开开玩笑,吓到你了吧!二婶母给你赔礼,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是呀!是一家人,但是几时二婶母才要把对牌和钥匙交给我,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在笑着,孩子一般无邪,可是那双眼冷澈如雪夜下的冰湖,冻人而寒冽。

  “我来得急,一时忘了,下回,下回我一定带来给你。你呀!真是急性子,二婶母又不会跑掉……”看着花一般的清妍女子,常氏越笑越笑不出来,嘴角微微僵硬。

  “没关系,大不了我打掉重做一份,这点小钱我还花得起,只是我何时拿到对牌何时发放月银,将军已交代过府里的帐房,除非经由我签条同意,否则谁也不能以各种名目向帐房支领银两。”她要逼得他们现出原形。

  “就算我要买胭脂水粉也要问过你?”怎会是这样,他们以为嫁进来的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我说过先有对牌才有月银,要不从现在起,任何开销由各家支付,公中概不负责。”只要断了他们的金援,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

  常氏火了。“不就是对牌嘛!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吓人吗?雁儿,你到我屋子里把漆桐雕绘牡丹的匣子抱来……”

  “还有钥匙。”轻轻如雪花的喃语飘落。

  牙一咬,常氏面色铁青。“还有钥匙。”

  “是,二夫人。”雁儿很机伶,一溜烟就不见了。

  “要不要我把多年收支的帐本一并交给你?”常氏一时气呕地说出酸语,但是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因为帐本是动过手脚的,真要去查也不是查不出破绽。

  “不用,我做假帐比二婶母强,过去你拿了多少就当将军府给你管家的工资,虽然你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但起码这个家没有乱起来。”功不抵过……但,算了,算那么清楚干什么,凡事都有灰色地带。

  常氏像是打翻调味料似,五味杂陈,她是怨铁哥儿媳妇太过冷漠,不留半丝余情的掀了她的底,可是她一笔勾销的气度又非常人能比,更胜男子,叫人不自觉在她面前弯下腰骨。

  “二婶母,拿你能拿的,适可而止,多了,老天爷也看得见,欺天欺地不欺心,人的心会有一把尺在。”叫公平。

  “好了,少说教了,我这把年纪了还让你教训吗?不就是铁哥儿有出息了,你的胆气也就大了,我们寄人篱下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谁叫他们不是长房嫡孙。

  好的、大份的全归长房所有,二房、三房只能分剩下的、次的、没人要的,叫人怎么能不生一争之心。

  数百年前传至今日的玄府祖训,承继香火者为长房,父死子继,长房绝嗣方可由二房继承,不得有违。

  “二夫人,取来了。”雁儿喘着气。

  “赶着投胎呀!慢慢走会要了你的命不成。”她管了十几年的家呀!就要从她手中交出去了吗?

  人是禁不起考验的,常氏想再摸摸漆桐匣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住,多看一眼多一分留恋,索性还是不看了,那钝刀子割心有多痛呀!她现在体会到了。

  “还抱着干什么,能生出金元宝呀!还不拿过去给五少夫人。”她故意不称宫清晓为将军夫人,是有托大之意,她毕竟才是长辈。

  玄子铁在他那一辈的兄弟中排行第五。

  “春桃,你去接过来,别让你雁儿姊姊累着了。”宫清晓也在较劲,不落人下风。

  “欸。”春桃欢欢喜喜地上前接下匣子。

  在不太融洽的气氛中,两代完成交接,将军府的主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再也不是旁支婶母。

  “好了,都给你了,我可以走了……”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骤起,打断了常氏说了一半的话,是谁叫得这么惨烈?

  众人的眼光看向刚出炉的主母。

  “去瞧瞧吧!”

  宫清晓如亭亭玉立的荷花走在最前头,姿态娇美,步履摇曳生姿,两个长得也不算太差的丫头走在她左右落后半步,其次是芳丹、芳情,心口有一丝不祥预感的常氏则越走越慢,她几乎有些不想去凑这个无谓的热闹。

  走过九曲桥,来到八角亭,八角亭再过去一点是开放式的水榭,平时玄二庚喜欢呼朋引伴在此喝酒,喝醉了醉卧露台,有花为伴,吟诗助眠,人生一场风月了惆怅。

  “哎呀!怎么会是……快退快退,别看了,丢死人了,太不堪入目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婆子一瞧后连忙劝阻。

  “是谁?”宫清晓面色平静的问。

  “是……二老爷……”婆子脸色微白。

  “还有谁?”一男缺一女凑不成一对野鸳鸯。

  “五少夫人,你别问了,老婆子我看了都难为情。”哎呀!好热好热,浑身都冒出汗了。

  “说。”她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般捶入人的心窝。

  “……是白姑娘。”呼!她怎么流冷汗了。

  “白姑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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