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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当樊穹宇似笑非笑地跟她这样说,玉草不知心里头是喜悦多一点,还是难受多一点,高兴的是他还愿意让她待在他身边,他那天所说的“不要离开我”或许有几分真心;难受的是,他愿意带她走,难道真只是为了要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所以她暗自调配了月国皇宫内给妃子事后避孕用的打胎药,偷偷服下,她不希望万一怀孕了,樊穹宇会为了责任道义强迫自己娶她为妻。

  她不懂,她一点也不懂他在想什么!总是捉弄着她玩,却又对她极其温柔,而那夜的相拥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意义?她不敢去想,毕竟自那夜之后,他并没有再碰过她,每晚他们还是很谨守男女之间的分际,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时,他从来没有任何要留下她的举止,即使老霍和霍嫂拿暧昧的话取笑樊穹宇,樊穹宇也从来不予响应。

  是她自作多情吧!而且还不顾廉耻地献了身,他讨厌她了吗?应该没有吧,因为他对她还是好好;但他喜欢她吗?她没有这个把握。

  玉草只能跟自己说,至少那一夜确实抚慰了他,他的眉心不再有纠结的忧郁,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岩般的空洞寒冷,也许那时候他需要的不一定是她,苏苏姑娘或许更可以给他安慰……但,她想要偷偷地幻想是因为自己,是自己在那一晚触及了他的灵魂,给了他的灵魂一个深深的拥抱,所以他才能再度走下去。

  也许她这一生也只能拥有那一夜的回忆了,但那一夜很美,她不后悔──

  “你在想什么?”樊穹宇回过头,关心的目光触及身后的她。

  “没什么。”玉草慌忙摇头。

  这一路来京师的路上,玉草常常显得郁郁寡欢,樊穹宇的眼里带着一丝了然,他不顾王公公还在前面引路,径自停下了脚步。

  “咦?”玉草低着头直往前行的脚步,因为险些撞上樊穹宇的身子而急急煞住。

  樊穹宇抬起手扶住了玉草瘦小的肩膀,俊美清逸的脸庞写满了柔情,“不要害怕,信任我好吗?”

  “嗯。”虽然不确定樊穹宇要她信任他什么,可是玉草仍不由自主地点头,也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心志。她不晓得她能这样陪在樊穹宇身边多久,但除非是樊穹宇不要她,不然她不打算离开他。

  玉草抬头望向樊穹宇,她怎么拒绝得了她深爱的他呢?

  玉草娃娃似的小脸因为爱情的滋润,有了些许姑娘家的韵致,她望着樊穹宇脉脉含情的神色甚至可以称得上美丽了。

  “咳!”王公公轻咳了几声打断这对恋人的默默凝视。拜托,皇上和皇后还在等着呢!

  樊穹宇抛给了王公公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不好意思,继续走吧!”

  王公公当场愣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开始剧烈猛咳起来,咳咳……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御影敢情是转性了吗?这差别可真大,打从他认识他起,十四年来未瞧见他对哪个女子特别,今日对这个孩子似的姑娘却呵护有加,尤其是刚刚那个回眸一笑……天哪,看了十四年的冰块脸也有这种春风一般的表情,明天太阳会从西方升起来吗?

  “王公公!”对于王公公夸张的反应,樊穹宇明显地不悦。

  “呃,随老夫继续走吧!”王公公赶忙端整仪容,继续带路。对嘛,这种说话冰冷、有时还带点恶毒的意味才像御影嘛!

  ***

  才刚到大殿,和久小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过来。

  “御影,好久了,你怎么都不回来?”她才六岁,娇小甜美,是皇宫里每一个人心头的宝贝,她这一冲过来,樊穹宇立刻轻轻松松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中。

  “我回家一趟了,公主没听皇上说吗?”樊穹宇对这孩子总是淡淡温温的,以前他的冰冷也只有遇上小公主时,比较有稍稍融化的迹象。

  “是因为玉宁姑姑对不对?我知道为什么你要回家哟,不过,你放心,玉宁姑姑要结婚了。”和久小公主跟她娘子心皇后一样,古灵精怪。

  樊穹宇略微挑眉,玉宁公主要结婚了?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只是他没打算再跟和久多说什么,因为对付这鬼灵精最好的办法就是别顺着她的话讲。

  “你也带媳妇回来啦?!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和久一瞥到樊穹宇身后的玉草,问题便像连珠炮一样发射出来。

  “你误会了,我不是……”玉草的脸蛋又红了起来,想要解释。

  樊穹宇却打断她,“这位是和久公主,皇上唯一的孩子,对和久公主的问题并不需要一一回答。”他不想听到玉草急着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和久对于樊穹宇的话也不以为杵,不用太在意她问的每个问题,已经成为皇宫内的最高指导方针了,因为总是一大堆人被和久公主问得瞠目结舌,甚至下不了台。

  “名字!名字!至少要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和久笑眯眯地道。

  “我姓玉,单名一个草字。”玉草也回给和久一个微笑。好活泼的小公主,跟自己在月国的姊妹们多么不同。

  “先别杵在这里吧,已经让皇上他们等很久了。”王公公有些心急的道。

  “让他多等一会儿无妨。”樊穹宇淡淡地道。折腾他必须这样带着玉草长途跋涉,还不都是阳冕的错。

  “对!就让爹等下去吧!”和久跟樊穹宇同一个鼻子出气。

  看着这一幕,玉草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好奇怪,为什么皇宫会有这样轻松的气氛?跟月国皇宫完全不一样,那里大家都好怕父王,更怕皇后娘娘。

  “朕都听到了。”一直听到大殿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可他们就是偏偏不进来,好吧,山不过来,阳冕只好来就山,他已经站在樊穹宇的面前。

  “听到了最好,臣就不用再讲一遍了。”樊穹宇挑衅地对上阳冕的目光,阳冕目光严厉地回瞪他一眼,接着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好年轻的皇上,看起来只比穹宇大个几岁,但谈笑中流露的威严却是连父王也比不上的。玉草心中暗忖。

  阳冕也略显讶异地望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玉草,他并不是个重视礼仪的君王,也不喜欢用气势去压人,但一般人第一次见到皇上绝对不会是像玉草这样的反应,她毫无畏惧,甚至不在意眼前站的是什么身分的人。

  “你叫玉草?”阳冕眼神有一丝兴趣,这是樊穹宇第一次带女人进宫!

  “对,我是穹宇的园丁……啊,不对,我是他的贴身婢女。”连玉草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到底算是樊穹宇的谁了。

  “园丁?贴身婢女?”阳冕的眉头挑得更高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樊穹宇。“朕以为御影是日朔国内最不需要园丁和贴身婢女的人。”

  据阳冕所知,以前在打仗时,樊穹宇可是能把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从生命安全到身体健康,都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樊穹宇对园艺好像也满精通的,至少他在皇宫内居住的天宇阁里头,草木都是他自己亲手栽种的;最奇怪的是,玉草叫他“穹宇”,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这样叫他。

  樊穹宇的俊脸上有一种大势已去、一切听天由命的表情。算了,反正他本来也知道不可能瞒皇上多久。

  玉草对于阳冕的疑问倒是很认真,“不是我自夸,我和普通的园丁不同,我对一些珍奇草木的知识还算丰富,穹宇是请我去替他看顾一种名为滇藏木兰的木兰树。而且,我的手艺还不错……”讲到这里就有点心虚了。

  “你的手艺之所以不错,完全是因为我教得不错。”樊穹宇无奈地打断玉草。别再说了,他已经看到阳冕脸上慢慢扩大的笑容。

  “等等──”说到关于这个话题,每每会让玉草失去理智,“我要澄清一下,很多时候我都会呀,是你自作主张,完全不听我说话,硬是认定我不会……”

  樊穹宇冷哼一声,“那能算会吗?你忘了吗?你做菜烧掉了霍嫂的厨房、洗衣服把衣服洗破不说,还缝个奇丑无比的老鹰、硬把别人的衣服扯破、下棋还输给阿定……”

  “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翻旧账?”玉草的脸颊气得圆鼓鼓,她已经激动到浑然忘我了。“告诉你,樊穹宇,不要以为我是没脾气的!”

  “有胆子就说大声一点,这样总比你老是自言自语还以为别人没听见要好一些。”樊穹宇凉凉的损她。

  玉草的小脸蓦地通红,气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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