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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怎么,还希望我古怪难缠,好好痛骂斥责你乱花钱?”轻拍着她的手,尤三娘不由得要喟叹,见过会赚钱的人,可她就是没见过像凌波这样的赚钱法,也才几日,居然有能力买宅子了。

  “咱们这都一块搬过去吧!”

  尤三娘怔了下。“不了,我也过去,这算什么回事呢?”

  “尤姊,说句肉麻的话,我们在血缘上虽然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你比我的亲人还要像是亲人,说你是我的亲姊姊也没人能说个不字,没有你,哪来的我?!”

  “你这傻丫头,我只是做了人会做的事,有什么好说嘴的?”她不以为意,但是姜凌波发自内心的话仍让她觉得心中发暖。

  “我离不了你,你又怎么舍得让我和善儿去住那空落落的宅子?”这是软硬兼施了,连小包子都拿出来充当诱拐利器。

  “姨姨,就和我们一起去新家吧,善儿喜欢姨姨。”从新玩具里抬起头的小包子很有定见的附和了一句。

  “这不是租约还没到期嘛,我们总不好说走就走。”尤三娘仍在做垂死挣扎。

  “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和包婶说一声,约期还没到是我们不在理,那押金咱们就算便宜她,不要了。”姜凌波从不在小事上纠缠,她的雷厉风行多少是从上辈子的工作岗位上累积来,加上来到这里之后事事得自己拿主意,没有长辈宗族可以撑腰替她出头的地方,说一不二、独立的人格更加发挥得淋漓尽致。

  “哎呀呀,这一团乱……我看这么着,”尤三娘摊了摊手,“总的来说,你我手上都有事要忙,你那茶道的事我帮不上忙,不如你带着善儿和阿奴先搬到新宅子去,等我把这边的事情料理好了再过去。”这押金不拿了多可惜。

  凌波轻轻抚摸尤三娘比男子还要粗糙的手。“姊,咱们是一家人,要搬一起搬,你别可惜这些家具,这些家什就不要了,别舍不得,到了新家,我给你打新家具,高足的雕花大床,香榧木做的卷云纹梳妆台,放着海西风味的大玻璃镜子,红木衣柜,雕上你最爱的荼靡,花丝镶嵌的凤鸟屏风……”

  尤三娘闻言,绷住的脸再也绷不下去。“得了,你当我是十几岁少女,眼皮子浅的只看见这些虚假的玩意,我瞧是你想要吧?”

  “是啦、是啦,姊姊买给我吧!”姜凌波难得流露孩子气的憨态。

  “真受不了你,你看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尤三娘笑斥,脸上洋溢的是无尽的欢喜。

  “娘子,我们真的有了新房子?”阿奴灿烂的笑着。她就知道她家娘子是个有福的人,跟着娘子绝对不会错。

  “那说定了,咱们一起搬过去。”姜凌波非要得到尤三娘的点头。

  “好好好,就一道。”

  “吃过晚饭,咱们就开始打包东西吧。”打铁趁热,姜凌波拍板定下明天搬迁的大事。

  在这暮色四合的黄昏和夜幕交会的逢魔时刻,这家人在看见新希望中热闹着,在热闹中朝着新希望走去。

  到底只是换了个住处,馄饨铺子还是要在原来的地点营业的,姜凌波一行三人也就收拾了必要的细软,雇了崔亮的车子从平安坊来到了宜康坊。

  清晨的阳光在朝霞后面露出隐约的脸,如丝般的金色在空气和微尘里飞舞,驱走了晚秋的凉意,灿烂又美丽。

  就算没有刻意看黄历,也能看得出来今天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

  “两位娘子,你们这是发财了,竟然买下这么漂亮的宅子,听都没听说,不容易、不容易!”崔亮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两个丫头实在是有几分本事!

  “哪里是,您也知道卖吃食,朝起晚宿的,赚的不过是吃饭钱,但家里人口越来越多,实在是住不下了,不瞒你说,买下这间房子还是向人借的钱,压力大得很呢。”尤三娘轻快的搭着话。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俗话说财不露白,要知道这世上多的是红眼病,见不得人家好,就算自家赚了金山银山,也是自己知道就好,用不着到处宣扬,就算这崔亮看起来壮实憨厚,不论如何,与人相交,掏心掏肺是真的不用,说话但求七分真三分假就可。

  愿意有那七分真还是看在每回都叫上他的马车,他对自家的情况多少心里是有数的,说得太过虚假反倒难以取信于人。

  “对,咱们家穷死了。”小陆善也不知哪来的根据,神来一笔的说道。

  崔亮被他逗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倒是不吭声了。

  是呢,这做生意,谁又能说十拿九稳的赚钱,家里没有顶梁柱的男人,只靠女人的两双手,是辛苦了。

  尤三娘噗嗤笑了出来,拧了拧小包子的脸蛋,“咱们家就算穷,还是能喂饱你这张嘴的,不会饿到你的!”

  “娘要养善儿,很是辛苦的。”

  凌波笑着去拨弄小包子的衣领,不住感叹,谁说孩子小,只知道吃饱睡,睡饱吃,什么都不懂?这小东西可明白得很哩!

  从王府那富到流油的地界搬来和她这寄居旁人家里的娘一起生活,生活上的落差可能结实的给他上了堂课。

  “穷只要穷得有骨气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们姊妹还是要努力挣钱,才能让日子过得更好不是?”

  尤三娘嘴唇微翘,她就是喜欢姜凌波这股向上的精神,在她身边的人很容易就能感染到她的正面思想,自己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三只大包袱,一只小包袱一股脑挂在从车辕跳下来的大雁胳膊、肩上,崔亮则是不厌其烦的替姜凌波把轮椅搬上搬下,见到尤三娘将她安置妥当,才一把将小包子抱下马车。

  姜凌波道谢,转头掏钱付了车资,领着家人入了新宅。

  大雁麻利的将包袱堆在堂屋,也不掺和,自动守在门口。

  尤三娘站在前庭,乐得阖不拢嘴,抬头一望,院墙的黑瓦映着难得的阳光闪闪发亮,门前铺着整齐的青砖,洒扫得干干净净,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欢喜得眉眼都挤在一处。

  她寡居的这些年,住在砖墙大院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她心里面想着,往后她要更加把劲,指不定过个几年自己也能盖上这样的好房子,能把她那苦命的娘接过来一起住。

  堂屋里是整套的高足家具,是姜凌波昨晚趁着夜禁之前,带着大雁去了一趟木工坊的结果。

  有道是腰包里有钱好办事,挑挑选选,看中了的家具,现金结账,木工坊的老板直夸她有眼光,赶着就让伙计将家具送来这里。

  姜凌波因为自己不方便席地而坐,买的全是高足家具。

  “你们不去自个儿的房间瞧瞧?看看还缺什么,也好趁机添置。”一个个都是心痒难耐的样子,她也不吊她们胃口。

  “娘子,阿奴也有吗?”阿奴在堂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楞地问道。

  “东厢是姊姊的,你的是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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