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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文昌别了黑魅,重新回到先前九宫堡贼人埋伏之处,他必须先替自己留一条退道,有人躲在暗中下手麻烦得紧。八名恶贼猝不及防,被他用暗器解决了五名,三名恶贼禁不起他全力一击。他藏好八具尸体,越过山脊,向秃顶小山如飞而去。

  “轰隆隆……”电闪雷鸣,山丘撼动,大雨倾盆,十丈外不见人影,天候对他大大的有利。

  贼人仍不知他已到了山下,百名箭手分为五处,每一处二十名,分布在五处可能接近帐幕的方向,距帐幕约有半里地。

  黑旗令主和两名九宫堡的两大高手坐在布棚中,凝神静听四周山林中是否有警讯传来。

  九宫堡三大高手,总管银剑孤星孙长河排名第一,他心中不知怎地,有点气血不顺,这是心惊的兆头,他知道今天可能有点不妙,有点魂不守舍,无心倾听四周的动静。他向另一张大环椅上的黑狐令狐超看去,黑狐的脸上有点苍白,坐立不安,不时疑神疑鬼转头倾听,显然,这以机智出名的高手也有点心虚哩!

  没有警讯传来的声音,风雨和雷电太大,听不真切,更令他心焦。

  帐幕中,分坐着三堆人,都在打坐行功,准备一搏。

  上首,是一个仙风道骨,寿眉深垂的高年灰袍老道,腰带上悬着长剑,脚下是多耳麻鞋,鸡皮鹤发,一表人才,确像一个有道全真。这人就是青城山的松风丹士,一甲子之前的武林奇人。

  另两人是雄伟的老光头,一身大红僧袍,大红镶金袈裟,身旁放着一根沉重的浑铁降龙杖,沉重的令人咋舌。一个鼻头发黑,是早年被入击中的结果,他是大师兄嘉生活佛,年纪已在九十以上进入一百大关的人。另一个颧高颚凸,怪眼似铜铃,大鼻如鹰嘴,是老二甘珠活佛。两人久处边荒,脸上却没留下多少风尘之色,依然十分到家,不但元精不泄,更可以吸补,整天除了念经之外,便是参欢喜之禅,功艺号称一绝,所以能百战不废,所以能成为宫廷的国师,所以能做皇帝的内廷顾问。

  两僧一道都入了定,不管风雨飘摇。

  左首,一群人是无尽谷主、神医高一清,还有两名白道中赫赫有名的镖师;五省镖局总镖头风雷金力施世荃,和曾在老君谷出现过的江湖游神夏侯天。

  右面,是七幻道、鬼魅山堂、擎天一剑童威,还有几个九宫堡的有名黑道巨寇。

  九宫堡的人,除了北旗擎天一剑童威之外,三名红字旗令,十二名金字旗令,十六名银字旗令,全都派出外面来了。擎天一剑曾被文昌释放,有反叛之疑,所以黑旗令主不敢派他外出,要他在这儿和文昌玩命。

  黑旗令主心中又忧又喜,忧的是爱女的命可能完了,喜的是死对头蔡文昌今天不来则已,来则不啻羊投虎口,必死无疑。不仅外围的埋伏的高手如云,而且占了暗袭的地利。亡命客即使能偷越外围,退出却难,而且第二道箭阵十分可怕,这一关无人可以飞越。至于第三关,他太放心了,有二僧一道在,岂能容他妄自出手?他是二僧一道的晚辈嘛!只消等着替亡命客收尸便成啦!

  天空中电光一闪,接着“轰隆隆”雷声惊天动地。

  黑旗令主定神倾听,一无所闻,寄望殷切的警号始终没传到。

  “大概午牌已到了吧?”银剑孤星向黑狐低问。

  一个老江湖,如果不能从不正常的天候中正确地道出时刻,他在江湖生涯早该自动结束了。银剑孤星这位老江湖中的老江湖,竟向黑狐探问,可能他心中乱极。

  “大概是吧。”黑狐令狐超心不在焉地答。

  由于没有太阳,日月无用,不知正确的时辰,等候的滋味委实不好受。不知道亡命客何时到来,如果来了,必定已连破两关,即将面对生死存亡的决战,点不令人焦躁难安?

  “别说话,留心听着。”黑旗令主低声叫。

  除了雷声和风雨声,听不到任何声音,雷声震耳,风雨声如千军呼号万马奔腾,令人心中发冷。

  “轰隆隆……”雷声与闪电齐至,另一座山头的一株千年古木突被雷火所殛,火光一闪。

  “啊……”一声绝望的,动魄掠心的惨叫,在雷声刚落的稍后一剎那,从东面传到,就在前面不远。

  包括黑旗令主,三个人惊得跳起来,几乎撞翻了大环椅,可知他们受惊的程度。

  “他……他……死了……”黑狐张皇地叫。在所有的高手中,他是最差的一个,死的机会比别人多,他怎能不怕?

  “啊……”又一声惨叫,盖住了风雨声。

  帐门一掀,高手们全都出来了,分站在布棚中,雨打在桐油浸造的棚布中,隆然有声。

  雨丝太密,视界只有十五六丈左右,看不出半里外的景物,箭手布在半里地,惨叫声就传自半里外。

  “小狗来了。”黑旗令主大声说。

  银剑孤星提高了声音,向帐后叫:“鸣锣,将他引来。”

  “当!当!当当当当……”巨锣的沉重震耳轰鸣传出,压下了风雨声。

  锣声没落,十五六丈雨影中,慢慢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蓝衣人影,手中拖了一具尸体,看到了账棚的人,脱手扔掉尸体,缓缓举步,一步一落实,如同一个铁打的人,无畏无惧地向棚前走来。

  文昌到了,到的正是时候,午牌左右。

  他消灭了外围的埋伏恶贼,向山下飞奔,穿出山下的秘林,便进入了野草丛生的小山范围。

  由于他已有了伏击红云葛龙的经验,所以对枯草深深怀戒心。在山林中,极少有猛虎,而山岗的野草中,正是猛虎的猎场,所以树木倒不可怕,草地却必须当心。

  他耳目并用,伏身而进,轻拨蔓草贴地慢搜,风雨将枯草刮得不住狂舞,像波涛起伏不定,他即使发出声音,也不会被人发觉,但他仍然小心翼翼。他根本用不着着急,让他们等吧!他亡命客握有来去自如,不受束缚的自由,一个时辰之内是活的,足够他行动自主。

  正走问,突见前面草浪中出现了一群怪草,上升了尺余,十分古怪。

  他的耳目十分锐利,而且机警绝伦,第一眼便看出那是一个人头,用草在头上围着,如不留心,很难发现是人,得多谢无情的风雨,如不是草丛波动视线不清,那人也不会露出草梢上方。

  他向草中一伏,突然贴身射出,随着一阵风刮到的剎那间,到了那人身前。

  那是一名箭手,突见有人射到,还弄不清是人是兽,喉咙便被扣住了。

  文昌将人按倒,看了身旁的大弓,冷笑一声,拔出箭手的单刀,心说:“这儿绝不止一个人,且试试看。”

  他抓住箭手的左肩,将人抓起,残忍地将刀刺入箭手的大腿,向上一带,箭手的腿肉裂了一条大缝,雨水一浸,痛得箭手发出一声可怕的狂叫。

  果然不错,左右方每隔两丈左右,便站起一个同样装扮的箭手,弯弓搭箭的讶然瞭望。

  他一掌将箭手拍昏,拾起了弓箭,突然将人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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