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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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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到了厅口,扭头向牙齿被打掉大半,已说不出话来的厉大人道:“你有个好女儿,却有一个不孝儿子,和你长了一副豺狼心肠,你遭报应是应该的,但祸延子孙,你反省反省,何苦来哉?” 声落,一闪不见。 书斋中,只有一个背剑大汉,见文昌走入双手奉上一个沉重的大包裹,然后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道:“奉寨主面谕,让小可致意,他日蔡爷有缘途经光临,务必请蔡爷知会光州大安老店一声,以便迎接蔡爷大驾至商城大苏山小驻,如蔡爷有所差遣,只消带个口信便成。大好山的山门,不分日夜不分时刻,经常为蔡爷而开。” 文昌扶起大汉,在包裹中取了十来样小巧珍玩,再将包裹挂上大汉的肩膀,顺手摘下他的长剑自己佩上,拍拍大汉的肩膀,诚恳地道:“寄语柯寨主,今后不可有失江湖道义。这些玩意请寨主变卖之后,用来周济贫民,也是一场功德,别了,后会有期。”说完,消失在黑暗中。 星光在云隙中透出,寒风凛城,远处传来清晰的更鼓声,已是四更整了。 文昌将十余件珍玩塞入怀中,这些东西没有用,在长安换不了钱,他要的是金银,略一结扎,他像一个幽灵,向西北镖局方向隐去。 西北镖局霉运当头,这几天来风声忽紧,草木皆兵,闹了个乌烟瘴气。 寄居在镖局右面一栋瓦屋面的吸血鬼封三爷,这几天像失了魂,自从酒楼失珠之后,东郊外的一栋豪华别墅又被人一把火烧光,只逃出一个半死的老园丁,再经西北镖局一再出人命,他的胆子大概已吓破了一半,一家子守住屋中八大箱金银,赖在屋中不敢离开半步。 三个护院教师爷和十余名健仆,以铁指郝英为首,在屋外戒备,如临大敌。 吸血鬼的其他奴婢,仍在大宅中的二三进,后面一进是施家父女,反而草木不惊。他想返回大宅去却又心中害怕,西北镖局人多手众,而且全是武林高手,到底可以壮壮胆。假使迁回大宅,地广房舍多,三位护院和十来名健仆恐怕招呼不过来,万一蔡文昌再来找他讨金珠,岂不是要他的命?他的金银得来极易,他出手却像是割他的肉般心痛,上次四颗珠一锭黄金白丢掉,他半夜里还在叫“我的钱袋”叫了好几天。 四更天,镖局的警哨松懈了。自从上次巴隆活佛可能击毙蔡文昌之后,白天只有黑铁塔来闹了一次,晚间从未再发现有人入侵,该松懈些儿透气了。 文昌上次从左面进入,这次反从右面摸进。他小心翼翼蛇行鹭伏向里深入。这次他特别小心,一次教训一次乖,比上一次小心多了。 西北镖局房舍多,没种花草也没有树,夜行人想利用草木隐身必定失望,从瓦面走也不行,极易被人发现。 他像一头伺鼠的猫,守在一处阴暗的屋角下,凝神倾听。妙,有人来了。他一长身上了檐下,伸手轻轻地摘下檐角上挂着的一个小铃。这种警铃从外表看,极像风铃,但风吹会摇动却不会发警,有一根暗线拉住铃锤牵过檐椽,假使有人想躲在檐下,定会触及暗线,线端的簧片一崩,铃锤恢复自由,警铃被触,便会发出铃声。 文昌知道这种警铃的安置方法,所以出手摘下警铃塞入檐下壁缝中,双足勾稳檐椽,准备下扑。 一个黑影缓缓走近,刀隐肘后,肋下挂了一个铃形物,用左手握住,慢慢接近壁角了。 文昌心中一怔,暗道:“真糟!这家伙挂了警铃,假使被猝然袭击,手放开警铃便会发声,岂不是徒劳无功?” 西北镖局的杨局主果真是个人才,亡羊补牢,竟然在短期内在檐下装了警铃,更在身上也装了另一种,按理该万无一失了。不管是在檐下隐身,或者是袭击警哨,都可由警铃发出警讯。 “我必须用点穴术了。”文昌心中暗作决定。 要想令握铃的手臂五指不致松开,点穴术并无大用,必须用擒穴制筋术,必须搭住曲池,大拇指刺住肘弯的屈筋向上猛顶,屈筋拉紧之后,五指便会自动抓得死紧。大拇指不放松,五指绝不会自动松开。 黑影到了壁角,贴壁伸手向转角处凝神细察。文昌在黑影上空丈余,如果黑影不带警铃,是下手的好机会。 文昌屏息而待,上身逐渐向下挂。 黑影小立片刻,未发现警兆,身形疾闪,要到壁角的另一面。 文昌用老猿堕枝身法飘身而下,恰好落在黑影身后,左手倏出,大拇指制死曲池穴,食中两指顶住肘弯内侧的大屈筋向上顶。从右面下手,该变动所用的指头,得手了。 同一瞬间,右手点中黑影的灵台穴,顺手拂下,捞接黑影右手落下的单刀,免得发出落地的音响。 黑影两重穴被制,像个死人。文昌先摘下黑影的警铃,将人拉回暗影处,拍开被制穴道,低声说:“老兄,你要命,便点点头;不要命,便摇摇头。” 黑影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还没活够,当真要命,抽着冷气不住点头。 “大爷要找吸血鬼借盘缠,你知道他的住所?”文昌往下问。 黑影无法说话,不住点头。 “你如能带路,绝不伤你,你肯么?” 黑影又点头,文昌制了黑影的哑穴,道:“大爷不制你的死穴,手下留情。你如果在途中捣鬼,大爷随时可制你于死命。走!领路。” 黑影慢慢地举步,他用不着替吸血鬼卖命。文昌一手揽住他的腰部,并肩而行。大汉如果想要耍花样,举手之劳便可制他的死命。 两人在僻暗的屋角左转右折,到了吸血鬼所住的独院附近,大汉不走了,用手向那儿一指。 文昌将大汉一掌拍昏,解他的腰带捆上手脚,再用头巾将他的口眼蒙上,塞在暗处,蛇行鹭伏一步步向屋角接近。 夜行人接近房屋,绝大多数的人是由后面或两侧接近。或者上屋从楼上入侵。在武林人物来说,四周的警戒以大门一方最为脆弱与大意,与平凡小民的住处正好相反,前者注意后面和两侧,后或却重视大门。 文昌直接由大门欺近,他已看出这是一栋独院,两侧的厢房不多,有两个健仆在屋后的两角持刀警卫。以他猜测估计,吸血鬼的三位护院,在近来风声鹤唳中,绝不会在房内倒头睡大头觉,至少亦有一名在外巡夜以防万一。这位巡夜的老兄,可能便隐伏在后院附近,所以他必须由大门方向接近。 果然不错,大门方向不见人影,真讨厌,却有两个巨型大黑狗,用铁练锁在檐柱旁边。 但看门狗难不倒江湖人,吃黑夜饭的江湖好汉,身上必定带有老虎身上的玩意儿。半干的虎皮,虎骨,虎鞭,或者盛虎粪的囊,凡是老虎身上的东西,都是制狗的妙品,江湖中还有人专制狗药卖给需要的人,别说是用虎身上的东西所炼制,只消丢出一颗小丸在附近,所有的狗便会在寒栗中软倒,比用虎骨虎粪更灵光;因为虎骨虎粪,遇有严格训练的猎犬,会低哮一声或者逃走,便可惊动狗的主人。 文昌在非我人妖的秘窟逗留时,已得到这种制狗药。恰好接近处是上风,他掏出一颗药丸,老远便全力掷出。两条狗不再走动,片刻便爬倒在地。 他掩至门廊下,门两侧有木窗,掏出幻电小剑,轻轻划开窗格进入厅内。厅中一灯如豆,十分方便。 到后面天井,真妙,一个黑影站在左面院墙头上,背上系了单刀,刀穗在肩上飘扬,向四面不住打量,然后轻似羽毛落下天井,从容不迫泰然举步向后厅门走,跨上了台阶。 文昌心中暗喜,看这人的轻功造诣,和狭长便于在水中使用的分水刀,便猜出这家伙是神刀破浪高江,夜行人最怕四周不见人,难测凶险,发现有人之后,反而心中大定,有着落了。 神刀破浪毫无警觉地跨上台阶,伸手去推后厅门,里面的景况他熟悉,却不知门后有人。 文昌觑个真切,“噗”一声掌出劈向对方左耳门,右手一抄,挟住了神刀破浪的脖子,拖至大厅塞在屏风脚下,然后放心大胆行事,直奔后院内厅。 内厅门沉重而闭得死紧,他仍用幻电小剑从内缝中划断门闩进入,疾赴后面上房。 蓦地,他听到一间暗房之后有嘶哑的叫声传出,“我的钱……袋,我的……” “官人,醒醒,醒醒。”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天!怎……我怎么了?”先前叫的人虚脱地问。 “没什么,官人刚在梦魇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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