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江湖路(66)_云中岳

六六

　　她再望向忙碌着的工厂，那儿，有左右院的三栋五进院大楼，下层的建筑已大部完成，巨大的石柱林立，第二层的支架栋梁皆有眉目，四面迭架式的棚架人群不住上落，闹哄哄地忙碌异常。

　　她正待走向工厂，想看看正在建造中的大楼底部，是否建有地下室一类玩意。

　　她左近有不少石工，正在埋头工作，敲敲打打的声浪，扰乱了她的听觉。

　　左方不远处，有两名劲装打扮的中年人，正背着手信步游荡。她知道，那是司马英的属下，不消问，自然是监视她的人。

　　她不以为意，粉颊上泛起了笑容，莲步轻移，向建筑中的大厦走去。

　　走了十来步，她眼角瞥见监视她的两个人抽身走了，正疑惑间，本能感到心生警兆，依稀，身后似乎有人迫近，练家子的警觉性极高，她功力修为不弱，身后有人迫近，便已被她发觉了。

　　她向右疾闪，右旋身迅捷地转过身来，右掌直立，防备身后的人猝行袭击。

　　不错，的确是有人，是一个仆人打扮的高个儿，一字眉，三角眼，正是司马英的贴身健仆。

　　“哦！原来是阁下。”她吁出了一口气说。

　　高个儿嘴角出现一丝残忍的笑意，三角眼中出现了发现老鼠后的猫的眼神，说：“丁姑娘，似乎认得在下哩。”

　　“尊驾改装自甘贱役，如不是有心人，确是不易辨认。”

　　“你知道在下是谁？”

　　姑娘一声轻笑，极有教养地举袖掩住楼口，笑完说：“难道要本姑娘将戒贪大师找来对证么？”

　　一语道破勾魂手沙罡的身分，他有点心惊，冷冷地说：“丁姑娘眼力果然高明，不愧是江湖峨嵋双侠的千金。姑娘在亡魂谷逗留，不知有何用意？”

　　“沙大侠在司马英身畔逗留，不知又有何用意？”姑娘展开反击，咄咄逼人。

　　“别过问沙某的事。”

　　“阁下又何必过问本姑娘的事。”

　　“有你在这儿，碍手碍脚，怎能不问。”

　　“本姑娘亦有同感。”

　　勾魂手三角眼一翻，眼中厉光外射，踏进一步说：“在下奉命撵你走，你作何打算？”

　　丁绛殊手握剑靶，冷笑道：“是司马英之命？”

　　“正是。”

　　“你撒谎！你在找借口排除异己。”

　　“随便你怎样说都成，拔剑！”勾魂手冷叱，随手抄起一根木棍，一步步欺近。

　　丁绛珠有自知之明，恐难接下这著名的恶魔，剑不敢即时拔出，小心的一步步向左移动，一边说：“你我各有所谋，何必自相火拼？本姑娘奉命接近亡魂谷，你该三思后果。”

　　“你奉谁所差？要威胁沙某么？”

　　“非也，只希望与阁下合作，如能各不相扰，各得其所更佳。”

　　“我勾魂手横行江湖，从不与人合作，你少做梦。”

　　“本姑娘并未妨碍阁下行事，而且对阁下有利，为何不肯相容？尊驾别忘了，亡魂谷附近已高手环伺，待机而动，如果阁下动手，定然误事，后果你可曾想到？”

　　勾魂手不再迫近，沉吟片刻，说：“沙某警告你，如果碍在下的事，我必杀你。你人虽长得美极格极，但我仍要灭口，最多玩你十天半月，玩腻了再杀。”说完，向她暧昧地一笑，扔下棍转身走了。

　　丁绛珠气得粉面铁骨，几次要拔剑追袭，却又一再地忍住了，冲着勾魂手的背影直咬银牙。

　　＊＊＊

　　匆匆半月，司马英先后又宰了十九名侵入的人，而由四面八方汇集袁州府的人，正准备大举进入武功山。

　　从湖广进入袁州的官进中，血案重重。

　　在萍镇之东罗霄山下，江湖客岳弘正以奇快的脚程向东赶向袁州府城。

　　罗霄山的南麓，分两条河流，一往东一往西，大旱之时，两河尽涸，官府便香花顶礼到那里求雨。

　　据说，山麓那口井是潜龙之穴，用三四丈长的大木投入井中，大雨即至，直至大木涌出井外，方行雨止。

　　官道经过求雨井北面，井旁建有一座龙王庙，并有凉亭供行旅歇脚，庙中可接待前来膜拜的游客。

　　这几天来，龙王庙中住进了十名行径怪异的人，一个个身材雄伟，带着杀人家伙，头巾齐眉扎，嘴唇上掩了毛渗渗的假须，脸上大概也经过化装易容，看去除了高矮不同之外，面貌长相全都大同小异。

　　他们的眼睛，是可资辨识的线索，有的是红眼圈，有的是褐色眼珠，有些是三角眼……总之，每一双眼睛都闪耀着厉光，眼神凌厉无比，正说明了他们在内力修为上，曾经下过苦功。

　　一早，从萍乡方向来了两个中年劲装大汉，行色匆匆，飞奔龙王庙。

　　庙门口，一个怪人倚在台阶下石柱旁假寐，半闭着的三角眼睛，监视着二十丈外官道往来的行人，看到两个中年劲装大汉狂奔而来，霍地站起叫：“永福兄，有消息么？”

　　右首中年人站住了，伸出右手似笑非笑地说：“有好消息，拿来。”

　　三角眼怪人探手怀中掏出一对翡翠手镯，在两大汉眼前不住晃动，冷冷地说：“永福兄，消息是否值得这对价值千金的手镯？”

　　右手大汉是叫永福兄的人，接口道：“江湖客岳弘，昨晚……”

　　他没往下说，死鱼眼狠盯住三角眼怪人手中的手镯，假使对方舍不得出手，他不打算往下说。

　　三角眼怪人阴阴一笑，将翡翠手镯递过，问：“江湖客怎样了？真的？”

　　永福兄将翡翠手镯放入怀中，笑道：“千真万确，确是江湖客岳弘，昨晚五更末进了萍乡城，在稻香居打尖，我兄弟立即赶来报讯，不久可能赶到这儿了。”

　　三角眼怪人点点头说：“你的消息值得，但还得劳驾贤昆仲。”

　　“咱们听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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