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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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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悻悻然跟着走,目光落在已经去远的司马英的背影上,撇着嘴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哼!你会有求我的一天。” 乔世超一面走,一面将司马英赤手空拳击毙山海夜叉的经过一一道来。 最后说:“这人眉清目秀,器宇超绝,可惜太阴沉骄傲,脾气也过于怪僻,功力又那么深厚,在江湖行走,定然会闯出大祸来,不信可拭目以待。” 小花子听他说司马英竟能以赤手空拳击毙了山海夜叉,心中也是凛然,静静地听完,接口道:“这么说来,咱们可能是从鬼门关内逃出来哩。” “不见得,咱们四人联手自卫,何足惧哉?”王至刚不以为然地插嘴。 小花子淡淡一笑,说:“事实如此,咱们四人即使联手,绝不能避免损伤,甚且会有人送命,请问,日后这乱子如何收拾残局?贵派的师门长辈,又岂肯善了?想当年,游龙剑客闯荡江湖,劫富济贫亦正亦邪,少不了剑下杀孽重重,致有六大门派门人纠合江湖群雄夜袭梅谷之举。幸而暗中有人协助,得以捣毁天心小筑,游龙剑客夫妇重伤力尽订了城下之盟,退出江湖二十年音讯杳然时至今日。六大门派当年参予夜袭的武林群雄,莫不兢兢业业埋头苦练,等待着游龙剑客重出江湖,食不甘味,寝难安枕,始因就是当年门下弟子不肖,连累师门。如果咱们又闹出事来,在你我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理所当然,但师长长辈又如何想法?又怎能不出手?至刚兄,刚才就是你们的不是了,好端端地要逗他则甚?逗出事来还将是风风雨雨,仇怨纠缠,难以善后,何必呢?咱们交浅言深,请恕小弟直言,假使诸位仍耿耿于心,此气难消,必将引起无穷风波,惹下杀身之祸,算啦!今后切不可亮出师门,那太危险了。” *** 司马英出了亡魂行,取道奔向袁州,茫茫人海,他不知何去何从,他也知道,江湖客岳老爷子也无法打听出他父母的消息,他一个少年人人地生疏,更是如同在大海里捞针,那是绝望的摸索,不会有结果。 他只想先找到天龙上人,挟绝学出现江湖亮名号,或许可将父母引出,不然希望太渺茫了。 天龙上人隐世已经三十年了,到何处去找?也许在天下名山古剎中,可以碰碰运气。 在江西,名山并不太多,东部的怀玉山,西面的九宫山,北部的庐山,与福建交界的武夷山,都是高人隐世的好去处。 中部的麻山虽是大名鼎鼎,可是那是玄门弟子的修真所在,天龙上人是佛门高僧,不会到麻山自找麻烦。 在江西,立门圣地在广信府的贵溪龙虎山,麻山是掌教张天师真人在境内的第一根据地,佛门弟子怎能在麻山卓锡?不麻烦才怪。 他也想到武林中的奇事异闻,一些世外高人,或者会有许多出人意表的怪行径,说不定会在不可能的地方出现,也许就有不怕麻烦的人到麻山落脚哩。 他也想起了十年前随鬼手天魔初莅梅谷时,途遇八手仙婆祖孙俩的往事。那次他曾和小丫头交手,几乎与八手仙婆冲突。 他想:“麻山相距不远,我何不走上一走?反正时日方长,且去麻山会仙岩走走,也好见识见识。” 他不走麻山倒罢了,这一走走出了无限的风波。 第二天一早,他启程赴临江府,从袁州府到临江府,全程两百余里,官道沿袁江北岸迤逦东行,商旅不时可见。 这条官道是进入湖广的陆路要道,但因道路不靖,商旅大多结伙而行,车马经常一走就是一二十乘。 司马英独自上路。他不怕,在江湖客岳老爷子口中,他知道不少江湖门槛,也能听能说各地的主要方言,南北口音门门俱精,加以艺高人胆大,独自上路有何惧哉? 他计画在一天中赶到临江府,在临江府打尖,按捷径走封阜山山区,两百里可到抚州府。 按行程,第三天可抵达麻山,再花三天工夫,在麻山碰碰运气,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却未将意外计算在内。 过了分宜,已是卯牌初,初夏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地十分舒服。 他的脚程不徐不疾,一天赶两百余里简直算不了什么,用不着赶,但虽说不赶,仍比常人快得多。 分宜东面不到二千里,便是临江府新喻县的县界,官道已进入了平原,南面的青山隐约可见,稻田一望无涯,村落星罗棋布,没有盗贼出没,可以放心大胆赶路了。 正走间,后面车声辚辚,蹄声急骤,在江西中部,河流太多,找船并不困难,找车马倒是不易,偶或听到马车声,却是稀罕。 他扭头向后面车声响处看去,心说:“好骏的马,好漂亮的车!” 马和车确是值得称道,在江南委实罕见,那是一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马浑身枣红,由头至尾没有一根条毛,高大雄健,乃是边塞良驹,马颈下,黑色的颔缨,串了九个银铃,清越的铃声十分悦耳。 车是安车,四方项,青幔飘飘,雕花车厢用绿漆漆得生气勃勃,车门紧闭,窗帘却已卷起。 这种安车,必是豪门内眷的代步宠物,平民百姓的车,一律是黑色,官老爷的车,顶有云头雕饰,有绣带彩幔,幔上用云头、狮头、银璃等分别官品。 马快,车轻,车后尘埃飞扬,冉冉而至,车座上,一个老苍头轻拂着长鞭,神态自若地控缰,两匹骏马不用趋赶,放蹄急驰。 司马英让至路旁,以避飞散的尘埃,他在马车错过的剎那间,清晰地由车窗内看到车内有三名俊逸无比的少年书生,六只深潭般的大眼睛,也从窗内扫了他一眼。 车超出两丈外,他清晰地听到车厢内“咦”了一声。 同时,一阵幽香微荡,品流极高的淡淡暗香直透脑门,令人心神一震。 他想:“哈!是豪门子弟,熏的香倒也清雅,可惜,我囊中金银尚多,不然倒得找他们借几文。” 他所说的借,可不是打商量,不借也得借,有借没还,他父亲游龙剑客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他不但继承了父亲的赤阳神掌绝学,也继承了父亲的行道精神。 车厢内,伸出了一个戴了儒巾的少年脸孔,向他注视了许久,直至远出十余丈外方行缩入车窗内。 他直待尘埃略清,方大踏步上路。 马车逐渐去远,车厢内传出了隐隐人声:“大姐,这人值得造就。” “可以试试,但看他身材雄伟,目朗鬓丰,可能是已筑好根基的内家好手,出于名师陶冶,我们用不着浪费时刻哩。”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语声清脆没带丝毫头巾味。 “可以先探出他的师门,再下功夫。”又是另一个人的口音。 “好,在前面等他。” 司马英听不到车中的话,相距太远了。 远远地,道右出现了一座村庄,一座古松林罩住了官道,林中分出一条小径,直通三二十丈外的村口。 他敞开胸襟,露出壮实的古铜色胸膛,大踏步地进入松林,自语道:“欲速则不达,车出毛病了。” 原来松林东面官道出口处,先前那辆马车停在那儿了,三名书生正七手八脚将赶车的老苍头倚在树根下,解衣灌水穷嚷嚷:“快!灌水,昏倒的人用冷水灌没错儿。” “天!没有药,怎办?”另一个书生焦急地叫。 司马英正急步赶上看看是怎么回事,村口岔道突然奔出一个小姑娘,另一名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跟着急掠出对路中。 来势太急,加以路侧有茂草,小姑娘没料到路上也有人急奔,双方迎个正着,向司马英身右飞撞。 “咧”一声,气流急旋,司马英向左急闪,人旋了一圈,旋退了八尺左右。 小姑娘百忙中向右一扭,大旋身手脚齐扬,身躯下挫,也旋了一圈,她的足尖,几乎扫中司马英的右腿。 “糟……”后面的中年人叫,突然一把扣住姑娘还未站稳的身躯,向右掠出,总算没碰上。 司马英身躯定下,无名火起,小姑娘怎能在这凶险的闪避身法,用上像“贴地盘龙”的架子? 明明是怕自己受伤,用脚先作自保的打算,未免太自私了,如果他身法稍一迟滞,岂不被她一脚踢翻了?难怪他火起。 小姑娘身形一定,恶人先告状先一步发作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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