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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百忙中她向后侧方瞥了一眼,匆匆一瞥令她毛发森立,共有六个朦胧的黑影,摔倒在地挣扎、翻滚、抽搐、叫号。

  十二杀手死掉一半,她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被雍不容用暗器杀死的,更不明白雍不容如何能在暴雨似的暗器群中冲越、绕出的。

  她直觉地觉得,雍不容并非一个真实的人,是介乎神与鬼之间的妖魅,只有妖魅才能办得到,难怪她感到毛发森立,他竟然与妖魅并肩杀人,同生死共患难,被杀死的人的惨象,也令她感到恐怖。

  惨号声大作,她已无暇思索,展开所学闪动如飞,毫无感觉是无感情地连续发射暗器,对方的暗器也从她身旁呼啸而过,有几枚贴衣而过的暗器,高速磨擦所发生的灼热感令她心惊。

  好一场怪异的大决斗,大屠杀,没有人使用刀剑,没有交手拼搏的情景发生,但见人影暴乱地闪动、挪移、窜掠、滚动叱喝、尖叫、哀号、吶喊……

  雍不容的身影,不时在她的身侧乍现乍隐,从侧方快速及体的暗器,皆在她自知无法躲闪的瞬间突然被击落,或者平白失踪。

  她胆气高涨,有雍不容在旁照料她。

  隐约中,她知道徐义兄妹一群人,也陷入苦战中,直觉地感觉出他们并没在拼暗器,而是用刀剑拼搏,似乎被另一批从另一处房屋冲出的人缠住了。

  终于,人群四散。

  广场方圆两百步内,尸体零星散布,未死的人仍在为生命作最后挣扎,伤势不致命的人痛苦地在地上向四面八方爬行。

  ***

  少数人向庄外逃,多数人则进入房客舍藏匿。

  庄不大,三四十座房舍却零星散布,不易在短期间搜遍各处。

  沈家庄虽位于道旁不远,但名气不大,庄墙高,远在小径往来的行旅,事实上看不到庄内的景象,而且小径上行人稀少,庄内发生变故,外人无法知悉。

  龙姑娘跟在雍不容身侧,跳入一家农舍的中院,踢倒内堂门,冲入后面的一间卧室。

  十余名老少妇孺,瑟缩在房角哀叫饶命。

  雍不容不加理会,退出跃登瓦面。

  “在牲口栏附近,错不了。”雍不容向她低声说。一打手式,向屋右飘降。

  她也向下跳,半途独自向左绕走。

  养牲口的地方相当广,有廊、有棚、有圈、有栏,一旁另建有放草料杂物的仓房。

  一般中等农家,少不了养些马驴猪羊六畜。

  她出现在仓房前的广场,飞跃而起,砰一声大震,踹坍了仓门再退回原处。

  “你两个狼狈为奸的妖人,还不给我滚出来?”她向堆满草料杂物的仓房大叫:“你们躲不住的,出来吧!胆小鬼,本姑娘等你们,你们三槐集的威风何处去了?滚出来!”

  一僧一道本来惊破了胆,怎敢出来送死?他们的武功出类拔萃,但大自在佛的妖术只会些皮毛障眼法,天风散人虽高明些,但比起三位护法白昼也可施术的道行又差得太远,惊破胆自是意料中事。

  但他们怕的是雍不容,龙姑娘却是他们手下败将,看姑娘只有一个人,四周毫无声息,确知雍不容不曾追来,可能追其他的人去了。

  大自在佛性情大暴,被骂得无名火起,发出一声咒骂,猛地飞纵而出。

  天风散人阴鸷狡诈,乘和尚愤怒地冲出门的瞬间,向下匍匐窜走,蛇一样滑出门外向左滚,速度惊人,飞快地滚入一堆草垛后隐伏。

  姑娘毕竟有点心虚,她的暗器对和尚的降魔禅功根本无法造成伤害,可破内家气功的暗器,也会被反震失效,看到和尚愤怒得脸部肌肉扭曲的狰狞相貌,她难免心底生寒。

  “打打打……”她一面发射暗器一面后退,提前发射完全表示出心虚的狼狈神色。

  和尚愤怒如狂,也心花怒放,以为她心虚的狼狈神色,已表示出可怕的劲敌雍不容不在此地。

  双袖起处风雷俱发,连续飞来的各种暗器,也连续向外飞逸,毫无顾忌地猛扑而上。

  “和尚不可前进,小心上当!”躲在草垛下的天风散人急急大叫。

  眼看要扑及,大自在佛怎肯接受天风散人的忠告?势如疯虎般挥袖直上。

  一声惊叫,姑娘被袖风震倒了。

  狂喜的大自在佛,一冲而上俯身伸手擒人。

  噗一声闷响,右胁挨了沉重的一脚,宝刃难伤的护体降魔禅功不但无法反震及体的劲道,而且踢劲直撼内腑,如受万斤巨槌重击。

  “嗯……”大自在佛惊叫,身躯左飞,侧翻一匝砰然倒地,晕头转向滚出两丈外。

  反应依然甚快,这一脚又要不了和尚的命,不分东南西北一蹦而起,眼前突然出现狞笑着的雍不容脸孔,狞笑的神情可怕极了。

  反应在雍不容面前仍然不够快,身影入目,铁拳已经着肉,沉重无比的打击连绵而至。

  第一拳便击中了鼻子,鼻尖立即血肉模糊,眼中星斗满天,视力完全丧失。

  然后左右太阳穴拳掌同合,一记力道万钧的钟鼓齐鸣结实痛击,耳中不但听不见钟鼓声,甚至连打雷声也听不到了,耳膜破啦!

  腹胁与腰背再挨了几下重的,和尚终于哀号了两声,五官血出,人死了一半。

  “把他塞入草垛下藏好,留给朋友取口供。在这里等我。”雍不容向神魂刚定的姑娘说,声落人已飞掠而走,一两闪人已失踪。

  ▼第二十八章 徐霞强逼婚

  天风散人不再躲藏,乘大自在佛被雍不容痛击的好机,向后庄全力逃去,远离雍不容大吉大利,应该不会有人拦截追搜了。

  有人他也不怕,只怕雍不容,雍不容被大自在佛拖住,还有什么好怕的?有多快就逃多快。

  事实上的确除了雍不容和龙姑娘两人之外,没有其他的人敢于深入房舍追搜。

  徐义兄妹与一群打手,还在庄门后面一带,与沈家庄的庄丁高手们混战不休,哪有机会入庄追逐?

  真巧,后庄东北角的庄墙下不远处,楚酒狂与天都玄女师徒六人,正掠走如飞奔向墙根,一看便知要跳墙向外逃命。

  “等我一等!”天风散人欣然叫。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雍不容大开杀戒,已经耗损了好几成精力,再与大自在佛禁受得起打击的降魔禅功相搏,耗损的精力更多,目下多一个人就多一层保障,至少也可以放手一拚。

  而且,必要时可利用这群人挡灾,大自在佛就是现成的例子,难怪他欣然跟上与楚酒狂一群人同行。

  要是雍不容没被大自在佛牵制住,他才不愿与楚酒狂这群人结伴呢!人多,目标也大。

  他的道术颇有根基,五行通术也有些少成就,掠走的身法,比那武林轻功绝顶高手更快捷,眨眼间便追上了楚酒狂六男女。

  “有人追你吗?”楚酒狂掠走中扭头问。

  “没有。”他当然不愿将被雍不容诱出仓的事说出:“雍小狗把咱们的人杀得血流成河,三护法竟然也禁不起一击,门主再不认栽及早潜隐,咱们天道门恐怕要在江湖除名,真不知门主的想法竟然如此固执。”

  “我也觉得门主太意气用事了。”楚酒狂也乘机发牢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操之过急,非要将雍小狗除去不可?只要将山门撤出南京,一年半载暂时停止活动,雍小狗难道真有穷幽搜秘的神通?”

  “是呀!你们可以照样活动逍遥,贫道与大自在和尚可就日子难过了。”他悻悻地说:“雍小狗会追我们到天涯海角……”

  “老道,你何必说风凉话?”楚酒狂不悦地说:“老夫和天都玄女和你一样,被逼暴露了身分,我楚酒狂还能照样活动逍遥自在吗?”

  “我们改变身分,天下间楚酒狂与天都玄女的名号,将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天风散人同样可以用另一面目行走,何必说风凉话?”天都玄女也说话带刺:“你不再做老道法师,日子同样好过,是吗?”

  谈说间,已接近墙根。

  “哈哈哈哈……”墙根下的草丛狂笑震耳,雍不容长身而起:“妖道的日子绝对不好过,而且他绝不可能还有以后的日子,他杀的人太多,今天他就过不了。”

  “他……他竟然在这里……”天风散人大惊失色,火速止步。

  “咱们拚了他!”楚酒狂咬牙怒吼,急急拔剑:“雍小狗,你……你不要做得太绝,赶尽杀绝天地不容……”

  “哈哈!在下的绰号本来就叫天地不容。”雍不容笑吟吟地说:“所以也容不了你们。”

  七个人半圆形列阵,逃不掉只好拚命。

  相距三丈,七个人把住了三方,仅留墙根的一角,十四双手不住徐徐挥动,要用暗器集中攒射的意图极为明显。

  杀手们的信条是:尽可能把对手杀死在危险距离外。

  雍不容浑身都带了暗器,他的看法也是:尽可能把倚众群殴的对手杀死在危险距离外。

  三丈,普通暗器致命威力距离的极限。

  只有少数宗师级的高手名家,才有杀人于三丈外的绝技与功力;当然特殊的、以及有奇毒的暗器除外。

  天道门的杀手,以暗器出神入化震慑江湖,每个杀手皆学有专精,即使不配称宗师级的暗器名家,也足以称高手中的高手而无愧色。

  这是说,七个男女杀手,已完成发射暗器行要命一击的准备。

  他们居然还没感觉出危机,不知死神正向他们伸出要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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