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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徐义身边多了两个人,两个面目阴沉四十余岁,佩了单刀的打手。

  千手飞魔父女,一点也没感到奇怪,反正早就知道徐义暗中布置了不少人,这些人只有徐义才知道布置的情形,老江湖知道禁忌,因此不便询问,问也问不出头绪来,徐义的口风紧得很。

  雍不容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领路,走大街穿小巷谈笑自若,与紧傍在身右侧的千手飞魔,说及南京所发生的变故,少不了提及母老虎徐霞的所作所为。

  徐义一直就紧傍着龙姑娘跟在雍不容身后,有意不让龙姑娘接近雍不容交谈。

  不久,到了一处城根的空旷处。

  “从这里偷渡。”雍不容扭头向徐义说:“外面濠宽两丈四,是最窄的一段城壕,备有竹筏,能跳过去的请自便。我跳不过去,龙老伯,我们乘竹筏。”

  “怎么?要出城?”徐义一怔:“天道门的人不在城里?你怎不早说?”

  “早说你就不来吗?”雍不容语气一冷:“要是害怕,你可以打道回客店,还来得及。”

  “雍大哥,他不会害怕,更不会回客店。”龙姑娘大声说。

  “为何?”雍不容问。

  “因为我和他有协议。”

  “协议?”

  “什么协议?”雍不容一怔。

  “他帮我歼除天道门的杀手,我嫁给他。”龙姑娘沉静地说:“残除天道门的杀手,对双方都有利。如果他不去,岂不违反协议吗?徐义,你说对不对?”

  几句话把徐义扣得死死地,也让雍不容听得直皱眉头,像是脑门挨了一击。

  “荒谬绝伦!”雍不容脱口叫。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没你的事。”徐义厉声说:“带路,出城!快!”

  “我总算明白你这家伙,偷偷离开南京的原因了。”雍不容懊丧地苦笑:“好像我成了一个大傻瓜,成为江湖笑柄了。好,要快!”

  越过城濠,不久,从小径进入大道。

  一名打手急走几步,到了徐义身后。

  “三少爷,这条路不是到南京的官道。”打手高声禀告:“而是相反的道路,至蚌埠镇的大道。”

  “你们认为天道门的杀手往南京撤,却不知他们躲到相反的路上来,准备半路上与南京来的杀手会合,两面夹攻把你们在半途埋葬掉。”雍不容一面走,一面扭头大声说:“徐老三,显然你派出的人都是饭桶。”

  “雍不容,你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徐义厉声问。

  “安排一次大搏杀,你害怕是不是?”

  “你……”

  “要快,快三更了。害怕,你可以向后转。”雍不容脚下一紧。

  龙姑娘迫不及待向前急掠,有意摆脱徐义。

  徐义已别无抉择,飞掠而走。

  大官道暗沉沉,星月无光。雍不容一把架住了千手飞魔的左臂,脚下逐渐加快。

  他知道千手飞魔伤势还没痊愈,因此助一臂之力。

  不久,他向路右的小径急窜,前面远处传来澎湃的水声,已接近淮河南岸。

  树影入目,黑沉沉的村落出现在半里外的夜空下。

  “龙老伯,你和絮絮在这里埋伏。”他止步沉静地说,狂奔了四五里依然神定气闲:“请记住,不可现身拼搏,用暗器送他们下地狱。

  “天道门的杀手,全是卑劣无耻的谋杀犯,专门用暗器做谋杀的勾当,以牙还牙理所当然,千万不可存英雄念头,那些混蛋不是英雄。”

  “雍小哥,你是说……”

  “他们躲在前面的一座大宅内,目下大概仍在提前吃庆功宴,准备明天在途中把他们一网打尽。”雍不容从怀中掏出一大捆三尺长的白布巾,往徐义手中一塞:“每个人用白巾包头做记号,以免误伤自己人。记住,能用暗器把人击毙的话,绝不可拔刀撤剑。”

  “这……”徐义有点手足无措。

  “你是怎么一回事?”雍不容一怔。

  “雍大哥,我也去,我爹留在此地。”龙姑娘抢过一条白巾开始缠头:“我希望和一个豪情万丈勇敢果决的大丈夫生死与共。徐义,别让我失望。”

  “絮絮……”徐义也不着痕迹地改变称呼:“这小子不知在弄什么玄虚,搞什么阴谋,耍什么花招,你……你居然相信他?”

  “不是相信他,而是信任他。”龙姑娘庄严地宣告。

  “为何?”

  “因为我曾经和他同生死共患难。徐义,请你记住,我是一个重视信诺一言九鼎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徐义气虎虎地说,开始系白头巾。

  情势不由人,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此时此地,也非硬头皮上下不可了。

  千手飞魔一直就冷眼旁观,像一个局外人,因为他与爱女一样,完全信任雍不容。

  在内心里,他对徐义的印象相当恶劣,即使徐义不曾乘爱女之危,他也觉得这位锦毛虎的儿子实在狂傲而阴沉,有时却又冲动暴躁华而不实,两人平时在一起根本无话可说,三句话出口就意见相左,如果日后成了他的女婿,恐怕日子难过。

  对雍不容,他有说不出的亲热感,可惜雍不容不想成家,对他的爱女毫无情爱的表示,他总不能厚着老脸,向雍不容表示想做泰山丈人的意思呀!

  他懒洋洋地用白布巾缠头,有点精神恍惚,正想踱至路旁的矮树丛隐身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他大吃一惊,倏然转身,暗叫一声糟糕,怎么如此失神?被人接近身后不足三丈而丝毫不觉。

  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黑影,头上也缠了白巾。

  “是我,李老邪。”黑影急急说:“飞老,你怎么如此失神?伤势不要紧吧?”

  “咦!你……你怎么……”他又是一惊。

  “我和雍老弟从三槐集就跟在你们后面。”

  “哎呀……”

  “雍老弟为了你,也为了令嫒,可说费尽心机。”四海邪神走近:“你听我说,这附近有不少朋友。

  “这是唯一的逃走要道,左右是沼泽,前面是滔滔淮河;从庄院内进出的人,除非水性佳跳淮河逃走,非走此地不可。”

  “庄院内……”

  “三槐集那批人,还有从南京来的杀手,飞老,先隐起身形,我再详细告诉你。雍老弟使用快速强袭,马上就会发生惨烈的搏杀,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除了强盗之外,夜间活动族类皆以秘密行动为主,穿起方便不明显易隐形的夜行衣,非必要绝不明目张胆活动,算是不成文的江湖规律和习惯。

  明火执仗的强盗,才不理会这种规律和习惯;强盗土匪也不算是江湖人。

  全庄黑沉沉,百十间房舍似乎流动着死亡的气息。即将三更降临,应该熄灯灭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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