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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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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简陋,里面有两名干瘦的汉子,坐在八仙桌旁品茗,阴森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目迎来客,坐得四平八稳,似乎身分地位比李四高。 “人来了。”李四趋前行礼:“龙江船行的伙计,雍不容。” “应该说,是以前的伙计。”雍不容纠正李四的话:“周东主待雍某不薄,所以雍某愿替龙江船行尽一番心力,并非以龙江船行伙计身分而来的。” “过来,坐。”坐在上首的干瘦汉子指指下首:“我叫周七。我不管你代表何种身分而来,你所要的东西,不错,在我手上。问题是,你出得起我所开出的价码吗?” “当然我必须先听听你的价码,才能决定是否出得起。”他大马金刀坐下:“比方说,你要一座金山,就算我真有一座金山放在家里,也不见得愿意给你。” “当然值不了一座金山。” “本来就是如此。”他冷冷一笑:“有些东西本身并不值多少钱,但其价值对某些人却是无价至宝。龙江船行的招牌,砍来做柴火只值三五吊钱。但在周东主来说,那可是他的身分、地位、声誉……” “算了算了,我不是要你来说废话的。” “好,言归正传,开出你的价码吧!” “一千两银子。”周七伸出一个手指头:“那是冲你小雍份上的道义价码。” “谢啦!” “明午之前,一手交银一手交货,过时不候。” “一言为定。”他从腰囊中掏出四锭十两装的十足赤金元宝放在桌上:“市价一比六,折银两成四,付定金,我有权先过目。” “好,你很爽快,我周七够朋友,跟我来。” 屋后柴房堆满了成捆的柴枝,搬开外面的一层,龙江船行的金字招牌果然藏在里面。 略加验看,便知不是伪品。 众人返回堂屋,重新坐下品茗。 “小雍,咱们也是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此地的。”周七郑重地说:“这家农舍的主人也姓周,是个殷实的佃农,他根本不知道龙江船行的招牌,为何藏在他的柴房内,前天才搬柴发现的,恰好咱们有两位弟兄,在这附近明查暗访,得来匪易。你不会认为是咱们这些人,是盗招牌的正主儿吧?” “我不问招牌是谁盗的,也不想知道你们的来源,阁下大可不必向我解释。”喝掉杯中茶置杯而起:“我会尽快前来交清余银,告辞。” “你老兄这份豪气和胆气,我周七委实佩服得五体投地。”周七客气起来了:“你不怕咱们食言?” “我雍不容是天生的赌徒,我赌你不会。” “不怕茶中有玄机?” “我也在这方面下了赌注。” “好,我等你。”周七离座相送。 “我一定来。诸位不必送,我自己会走出去。” *** 三更时分。 雍不容出现在千手飞魔养伤的农舍。 内腑挨了两刀,就算有灵药仙丹,也不可能在十天半月内痊愈。千手飞魔已可下床活动手脚,但距痊愈之期还早着呢! 由于近来太平无事,迄未发现有人向雍不容下手,因此龙絮絮已有好几天不再化装与他一同行动,留在农舍侍候千手飞魔,一方面也为了提防意外,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很可能被有心人找到了踪迹,必须小心防险。 “那几块料,确是飞天大圣的爪牙,错不了。”雍不容的语气充满高度自信:“飞天大圣远赴外地避祸多日,爪牙失去靠山树倒猢狲散,乘机盗走他收藏的招牌,捞几个钱以便另谋发展,这该是最合情理的解释,也表明摘走招牌的主谋确是飞天大圣。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就无法指出毛病出在什么地方。” “那么,你何不向那几个家伙施加压力?”千手飞魔说:“用江湖朋友的手段取供,抽丝剥茧一步步紧追,就可水落石出了。” “问题是:如果招牌确是被那几块料找到的,把他们逼死也枉然。”雍不容有他自己的见解:“要查到底是那些人放出的线索,以便让那几块料找到,这可不是短期可以找出头绪的事。 “不管怎样,飞天大圣远走外地避祸,往好处想,是他知道自己理亏,故意把招牌的下落暴露,表示认栽,周东主奈何不了他,用这种手段摆平这件事,确也是最好的办法。” “你不想追究了?” “算了,和一些小牛鬼蛇神打交道,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就得见好即收。” “这几天,真没发现可疑的人物在你左右活动?” “确是如此,这件事委实令人纳闷。”雍不容苦笑:“唯一的合理解释,是天道门达到歼除天下群雄目的之后,放弃南京的基业迁走了。他们不找我,我不可能着手刨他们的根,而且也师出无名,除非……” “除非什么?” “龙老伯,除非由你出面,把所发生的事故全部公诸天下,我也将两次被他们劫掳的经过公开。” “不可能的。”千手飞魔苦笑:“即使谣言没说千手飞魔是天道门主,也没有人相信一个世所仇视,被称为魔中之魔的人,所说的任何说词。你,一个龙江船行的小伙计,有多少人肯相信你的话?谁承认你是老几?” “看来,南京这场大风暴,已没有我的事了。” “我也要走了,得找地方养一段时日的伤。”千手飞魔沮丧地说:“想做一次好人,几乎把老命送掉,真是天大的讽刺,我还是做我的魔中之魔吧!等伤养好,我得重新找线索,非把火焚云龙山庄的混蛋揪出来不可。” “雍大哥,海阔天空,你该到天下遨游。”龙絮絮不胜依依地说:“我一个女孩子,也想在为人母之前,在天下见见世面,做一些认为有意义的事,以免日后老之将至,平平庸庸连回忆都阙如,睁着眼睛等死。来吧!波澜壮阔的江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我会记得你们。”他诚恳地说:“有一天,我会出去的。如果我愿意与草木同腐,我又何必三更灯火五更鸡苦练武林绝学?当我把身外的牵挂放下时,也就是遨游天下的时候了,我不想白活一场。” 一丝隐忧爬上了他的心头,这“身外的牵挂”,他真的能放得下吗? *** 四更天,他出现在江东门的一座小屋后院。 “真有下落了?”一个隐身在大树下的黑影踱出问。 是他的兄长有涵,在大胜镇,谁都知道雍老爹的长子雍有涵,是个老老实实,只会下田,连到镇上逛都毫无兴趣的标准殷实农夫,镇上的人,几乎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是的,有下落了……”他将经过一一说了,也将分析的结果说出。 “能够善了,这是相当令人满意的结局。”雍有涵是个修养到家的人,一般家庭中的长子,通常以老成持重者居多:“这件事你办妥之后,我们不欠周东主什么了,你以后的打算,爹交代由你自己决定。” “办妥之后,我会向爹请示。”他心花怒放,这表示身外的牵挂终于放下了。 “要小心,别忘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的一剎那,都可能有不测之变。” “我会加倍小心的。” “天道门的事到底怎样了?” “不知道,反正他们似乎平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四面八方赶来兴师问罪的劫后余生者,恐怕已逃出千里外,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提天道门的事了。” “爹不干涉你的作为,但要你记住:无愧于天,无怍于人。” “家里怎样了?”他转过话锋。 “徐家正式号令南京的城狐社鼠,这期间应酬频繁。我三夜侦查,毫无发现。你说徐霞可能练有歹毒的邪功阴煞真气,我告诉你,徐定远一家男女至亲,都具有这种可怕的邪门专学。二弟,你的估计正确。” “真的?”他心中暗惊,原来龙姑娘确是被徐霞用阴煞真气击伤的。 “半点不假,我亲眼见他们在练功房练功。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接近我们家,也许天道门撤走了,无需为了天地不容的事横生枝节。爹已经重布奇门遁甲,家中的事你不必担心。对徐家,我们会特别留神。” “我总有点不放心,总觉得早晚会有杀手到家里生事。”他有点不安地说:“而且,我有预感,早晚不是我去找他们,便是他们来找我。我与天道门之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索牵连着,双方早晚会缠在一起,不死不休。好了,我该走了。” “银子筹足了吗?” “足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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