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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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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双杀星走了,船也驶走了。 河上有不少船只往来,河堤偶或可看到早起活动筋骨的人。 天空朝霞满天,水禽成群结队翱翔。 向北望,码头人影依稀,市街也“活”起来了。 他坐在河堤上抱膝沉思,目光遥远。 天杀星的话,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终于,思路终点,出现明晰的轮廓:他在京师轰轰烈烈横行,最终并没能阻止天怒人怨的事故发生。 他一个小人物,改变不了现实人生的生态。 他是一个失败者。 他有拔剑而起仰天长啸的冲动,却又叹了一口气,颓然躺下放松身躯,整理纷乱的情绪。 王侯之家!思路转向感情生活。 欧阳慧、符晓云。 天杀星看透了他:他不配进出王侯之家。 ▼第三十章 险遭暗算 三个水夫打扮的人到了李季玉身旁,两位中年人,一位英气焕发的青年,分别在他左右坐下。 “在想甚么?”右首坐下的中年水夫,拍拍他的肩膀笑问:“监视你的人也撤走了,天杀星这混蛋在弄甚么玄虚?” “他把人召走了,需要充足的人手,前往大安德门,找太虚玄女。他心中明白,派人监视我是浪费人力和时间,我对他没有威胁。”他懒散的神情一扫而空,显得精力旺盛:“杨老哥,咱们该进行流水行云大计了。” “咦!发现警兆了?”中年人杨兄讶然:“兄弟,你不会为了昨晚的意外变故,而认为危机光临吧?行云流水计画,是咱们撤离京都的终结行动,虽则潜山基地已在年初完成,但在危机光临前实施,是不是有点可惜?” “危机早已光临,只是咱们没能及早发现征兆而已。”他郑重地说:“天杀星无意中透露信息,他们暗中部署捕杀千幻修罗的计画,进行得颇有成效,网罗与触角,正逐步充实,这两年来从未中止。从点点滴滴的搜罗信息,以及所接触的蛛丝马迹中,发掘与分析千幻修罗的弱点。昨晚纪宅警卫的改变,就是反击的牛刀小试第一步。 “天杀星去找太虚玄女,用意便是深入了解,她与千幻修罗打交道的经过详情,希望发掘千幻修罗的弱点。老哥,不要轻视镇抚司的人,他们确有不少人才。见微知着,咱们必须重视这迟来的凶兆信息。” “兄弟,咱们早就计画停当,当然不会忽视任何征迹,发现凶兆便得断然处理。”杨老哥不再提可惜的事,对他的分析深表赞同:“只怪咱们从没受到挫折,因而忽略了警兆。江湖没有长青树,咱们这种离经叛道的人,称雄不了多少时日的,尤其不可能在固定的地区盛誉不衰,早晚会成为刀剑聚集的中心。咱们在京都,的确逗留得够久了。兄弟,我们听你的安排。” “我想等些时候再说。” “等绝世人屠返京再说?” “那时,恐怕迟了。”他苦笑:“远征军返京,皇帝回銮,京都必定戒严,他们乘机动员一府两县的治安人员,挨家逐户作地毡式搜捕,扣押任何可疑的人,咱们的人很可能受到波及。” “那你的意思……” “等那些女童的事尘埃落定,再作打算。而且……而且我的事也希望早作了断。” “剪不断理还乱?” “别挖苦我了,杨老哥。”他叹了一口气:“但愿我所握的剑是慧剑。” “呵呵!慧剑不一定能斩断情丝。”另一位中年人大笑:“听璞玉夫妇说,符大小姐是位好姑娘……” “她活在天上,我活在地底。”他打断对方的话:“把她从天堂拉入地狱,这算甚么呀!倒是……倒是……” “倒是甚么?郡主?”杨老哥一笑说:“郡主比侯府小姐高两级,岂不更妙吗?呵呵呵!” “我笑不出来。”他拍了杨老哥一掌:“那丫头的叛逆性,比我只高不低。不瞒你们说,我对她真有情投意合的感觉。可惜她是皇家的金枝玉叶,与我这种人是天生的死对头。不谈这些我个人的私事,走吧!” “感情的事,只有你自己能处理。”杨老哥并肩举步,有意替他解惑:“你年纪也不小了,璞玉夫妇也替你焦急,所以想促成你和符家大小姐一段姻缘。你如果放不开,带她走吧!但听你的口气,似乎感情对那位郡主深厚些,如果你心里把她看成死对头,那就难以处理了。” “我知道。”他呼出一口长气,表示心中有烦恼:“以后再说,真烦人。” *** 午后不久,他出现在鸿发栈的店堂。 鸿发栈位于江东巡检司卫门的左首不远处,三间门面店堂广阔,经营船材供应,是各船场船材的有名气供应商号,商誉极佳。 上江来的木材,在下游的龙江关缴税之后,各货主早与中人订了约,由各栈号买主派人运至私有的贮木场待沽。 这些栈号,只是下游的中间供应商,本身没有伐木的能力,仅与四川、湖广、江西等地的伐木场,有契约上的往来。 他的盛昌栈,则是购船材的长期买主,与鸿发栈关系密切,所购船材的品质鉴定与议价,以往都是他亲自经手与鸿发栈打交道,交情深厚合作愉快。 盛昌栈被抄,现在还不曾拍卖,制船具的工厂,自然也停工了。 这期间,他接受其他船场的委托,与鸿发栈打交道,选购所需的船材。 他是行家,如果他肯委屈些找东家,根本用不着自己去找,自有各船场的人争聘他主持重要职务。 但他不想受拘束,仅碍于情面,偶或替有交情的船场选购船材,从中赚些中人钱。因此,可以称他为客串性的中人,或者称牙子。 但真正的牙子,是必须经过官府指任的。 各种行业都有牙子,是生产者与消费者买卖双方的中介人。 江湖朋友口中的车船店脚牙,指的就是这种中介人。 这种人经常藉权势偏袒某一方的人,而使另一方受到损害,指定价格,便是牙子的特权。 因此在江湖人眼中,这种人抓住了就该杀,把这些人看成剥削的大坏蛋。 有时候,牙改为衙,指州县衙门的差役胥吏,甚至包括巡检司的官兵丁勇,所以抓住了就该杀。 这种衙,江湖下九流的朋友恨之切骨。 客串的中人不算是牙子,只是受某一方委托的掮客。 在鸿发栈逗留了半个时辰,把从前盛昌栈所订的一批船材,转让给另一家船场,三方面的人皆感满意。 三方面都是有交情的主顾,皆大欢喜。 他所获得的差价十分公平合理,荷包里揣有一张两百两银子的庄会票,在京都的小市民眼中,这已是一笔庞大的财产了。 踏出鸿发栈的店门,街东巡检司衙门方向,急步过来了两名制服整齐的青衣巡捕,腰间有铁尺、铐链、捆八绳,狞笑着向他接近,像逮住了鸡的黄鼠狼。 他剑眉一轩,双手叉腰也冷笑着相候。 江东巡检司的人,全都认识他,而且有交情,平常见面含笑打招呼。他出了事,巡检司的人根本没把他当成罪犯。这两位仁兄,很可能是新调来的,更可能是镇抚司的密探冒充的,身分可疑。 别人不敢揍巡捕,他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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