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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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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怒吼,他旋身回头反扑,铁拳乱飞,居然有章有法,一阵暴响,他在大汉的胸腹连捣十余拳,速度像狂风暴雨,力道也不轻,紧迫贴身攻击可圈可点。 大汉居然有点手忙脚乱,仅封住四五拳,退了五六步,而且没抓住回敬的机会,虽然对落在胸腹的快拳毫不介意。 最后封住他的右小臂,把他震出斜冲丈外,总算摆脱他的纠缠,拉开安全距离。 “咦!你这混蛋手脚真快。”大汉大感脸上无光,也大感诧异:“我要把你打得半死,弄到天牢快活。” “甚么?天牢?”他大惊失色,惊恐的神情装得极为神似,转身便跑,奔出亭外草地。 跑不了,中年大汉已先一步堵住他的进路。 “跟我当差,不然剥你的皮。”中年大汉伸出大手,盯着他怪笑。 退不了,身后第二名大汉近身了。 右首丈外,幻现一个长衫飘飘虬髯如戟,相貌极为威猛的中年人,手中居然有一把尺二长的怪折扇,扇骨像是牛角制的,黑褐色有淡白纹路。 “康福,你要干甚么?掳人为奴?”中年人沉叱,怪眼中冷电湛湛:“你知道这是甚么地方?哼!” 这里是中山王徐家的产业,市民休闲游玩的地方。 “这……贺二爷,不……不关你的事。”中年大汉看清了来人,凶焰尽消,但口气仍然强硬。 “是吗?好,我去见魏国公看他怎么说。”贺二爷冷冷一笑:“但最好把你们一起带去。” 徐达死后才封中山王,本爵仍是魏国公,子孙世袭的是公爵而非王爵,但京都人士一直就以中山王称呼徐家的继承人,以表示尊敬。 目下的魏国公徐钦,是徐家的第三代继承人。 袭爵后的第四年(永乐九年),与四位功臣贵勋在京都横行不法,被永乐帝下诏饬令四个不肖子孙,各自回家幽禁闭门读书。 徐家的府第在莫愁湖,圣旨虽然说幽禁读书,其实是自由的,只不过不再出现在城中的中山王府而已,在官场交际上,他也被禁止参与。 除了皇帝,没有人撼动得了徐家的人。 永乐帝是徐钦的大姑丈,徐家不但是功臣,而且是名实相副的国戚,锦衣卫也不敢在徐家的子弟面前充人样。 要被弄进中山王府,想出来可就难了。 徐钦与几位公侯世袭子侄,一度曾称霸京都,性情凶暴怪僻,但颇有正义感。在王府的风景区撒野,肯定会惹得王爷火冒三千丈,府中的家将家丁也不会甘休。 “贺二爷,何必呢!”中年大汉康福口气不再强硬:“我只想网罗这种有些本事的混世蛇鼠,替官家办事而已。这人其实并无大用,任眼线或可胜任,平时他跪下来求我们录用,我们也不屑理会呢!告辞。” “哼!”贺二爷抬手送客。 康福的目光,落在出现在亭中的一位书生身上,眼中有疑云,离去时多次回头向书生注目。 是一位真正的书生,因为除了穿的青儒衫之外,头上也戴了儒巾,只有在府学或国子监就学的士子,才配穿戴这种儒衫儒巾。 看年纪,似乎不像士子,十六或十七八少年郎,怎配入府学或国子监?玉面朱唇风流俊逸,很可能是贵戚名豪的纨绔子弟。 书生背着手,站在亭栏后注视着打交道的人微笑,目光在李季玉身上停留次数多,似乎对打架颇有兴趣。学舍中学员必须练弓马刀枪,文武全才,所以如果看到士子们掳衣打架争意气,不足为奇。 赶走了两大汉,贺二爷向书生打手势。 “试试他,贺叔。”书生含笑说。 “好。”贺二爷也含笑应喏,踏进一步一扇斜挥,敲李季玉的右臂,速度快得难见实影,劲道似乎有限,仅速度快而已,信手挥敲轻描淡写。 一声惊叫,李季玉斜退八尺,右手抬不起来了,不等马步稳下,猛然冲上左拳待发,像激怒中拚命,要争回一口气。 贺二爷淡淡一笑,折扇前伸等候他冲上,如果挡不开扇,休想冲入挥拳攻击。 他在扇前仰面下挫,双脚前滑,出其不意绞住了贺二爷的右脚,身躯躺下急滚。 贺二爷一惊,倒纵而起。 他的双脚,像是绞住了铁柱,铁柱上抽,反而把他的右靴子带得脱脚飞起,绞势落空。 “哎呀……”他惊叫,虎扑而出,拾回跌落的靴子,一蹦两丈,飞奔而走。 “很不错,可派用场。”书生说:“贺叔,派人查他的底。我缺乏精明的布线人手,这人不错。” “好的,愚叔替你张罗。”贺二爷举起折扇,向西面游人众多处挥动,打出了一串信号。 李季玉其实并没远走,躲在远处一株大柳树后,留意贺二爷和书生的举动,也看到游人丛中,有三四个人从他逃走的方向窜走如飞。 是追赶他的人,书生另有保镖。 “这个姓贺的来头不小,锦衣卫的人也怕他,是何来路?”他自问:“我得留心提防意外,可不要在阴沟里翻船。这位贺二爷武功深不可测,将是一大劲敌。” 人与人之间,初次见面,第一印象极为重要,他对书生和贺二爷的好感,印象颇为强烈。心中一动,他联想到昨晚春华院,替他付一百两银子缠头资的神秘少年公子爷,会不会就是这位风流倜傥的少年书生。 他重新往人丛中一钻,溜之大吉。 *** 李季玉是江东门小有名气的豪少,毫不介意有人跟踪盯梢,只要向普通的蛇鼠打听,便可查出他的根柢。 他本身不是混口食的混世蛇鼠,但与蛇鼠经常一起厮混,因此他的盛昌栈,从没受到蛇鼠的干扰。 盛昌栈规模不大,算起来只是一家小有规样的加工厂,厂房也不大,出产的船具不需大仓房安置,比起那些拥有广大厂房的船场,他的盛昌栈简直不成气候。 他孤家寡人,在栈号不远处的小巷,买了一座两进一院土瓦屋居住。 屋中的设备简陋,家具简单,平时很少在内住宿,经常以采购名义在外地走动,不时在城内外花天酒地留连忘返。 这座房舍,只是他的歇脚站,功能还不如客途的小旅舍。 启锁开门便是堂屋,平民房舍谈不上格局。 掩上门,却不上闩,拖条长凳顶住门,进入后面的院子,利落地在灶间生火烧水。孤家寡人生活简单,灶间的用具少得可怜,出了巷口便可在街上小食店,解决三餐民生问题,没有下厨调理膳食的必要。 小巷的房舍几乎全是连楝式的,不可少的是前门和后门,其他甚么侧门院墙偏屋两厢全免了。 想登堂入室,如果前后门关闭,就只有跳上瓦面,从小院子跳入一途。小院子也叫天井,从檐口往下跳,丈余高而已,任何一个鼠窃也能上下自如。 大白天近午时分,小巷内行人往来不绝,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往屋顶跳,怕惊动街坊被当成贼。 片刻,前面传来长凳倒地声。 长凳搁得极有技巧,门一动就倒。 他笑吟吟捧着盛茶具的托盘出堂,对堂中出现的不速之客没感到惊讶。 两个少年书僮,站在门内盯着倒下的长凳发呆。 “把凳子扶起拖过来坐。”他将茶盘放在八仙桌上笑容可掬:“你两个小孩子从城里有耐心地跟来,累不累呀?我这处蜗居简陋,孤家寡人无物待客,总算有茶招待。我喜欢喝茶,茶具是唯一精致的器具。” 两位少年书僮俊秀的脸蛋通红,红到脖子上去了。 青天白日闯门被发现,又羞又窘手足无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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