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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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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佩沉静地点头道:“她们支持得住,短期间料亦无妨。哦!小弟,你倒是沉得住气。” 小祥拍拍胸膛,笑道:“只要有你在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印佩拍拍小祥的肩膀,笑问:“以后,你要不要独自到江湖上鬼混?” 小祥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呢?要不要还在江湖浪迹?” “我?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不闯怎办?我生在江湖,恐怕也得死在江湖了。” “像没有根的浮萍?” “是的,我不像你。” “我跟你闯,怎样?” 印佩大笑道:“人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你是疯了。” “男子汉四海萍踪,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我问你,你准备带多少金银遨游天下?” “这个……” “一钱逼死英雄汉,你总不会像我一样,钱囊告罄便出卖劳力维持生活吧?你能做什么?” “这……” “呵呵!小弟,赶快打消你那些愚蠢的念头。我如果有些根基,也不会在江湖鬼混了。唔!外面风止雷息,妖道收去妖术了。” “那就出去吧,憋得好难受。” “妖道就希望咱们出去。” “这……” “他们必定分别在四周守候,这次便不会急急下手了,出去必定凶多吉少。” “那……咱们……” “咱们等一个时辰,妖道们要赶回府城的,他们今明要等候四川来的船。” “四川来的船?” “涪州梅家的人,梅老儿不甘寂寞了,妖道准备威逼利诱梅家的人上钩,所以不会在此守株待兔的。” “如果他们死守不走?” “放心啦!我会打发他们走的。白天他们可以用妖术取胜,晚间却是咱们真本事硬功夫的人,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他们不可能整夜施展妖术。可惜,今天咱们没带弓箭来。” “你的意思……” “我要准备一些毒火箭,专用来对付妖道们。” 红日即将西沉,印佩弄醒了周晃,将犹有余悸的甘姑娘主婢带出说:“好了,咱们该上路返城了。” 小祥兴冲冲地说:“咱们快走两步,赶回城看热闹。” “热闹未必有,何必赶?告诉你,返城的道路上必有重重埋伏,想赶也赶不了,欲速则不达,古有明训。” “他们还敢埋伏?”小祥狐疑地问。 “为何不敢?他们也许不敢明干,难道不敢暗袭?不要小看了妖道,九阴教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之士呢。” “那……咱们……” “咱们要让他们大失所望,抄小路走。”印佩说,领先举步。 到了路中,甘姑娘方惊魂初定,跟在印佩身后说:“印大哥,上次你走得匆忙,有件事……” “上次的事不必挂齿,那次救你也是凑巧。” “是有关令师落魄穷儒的消息。” 印佩先是一怔,接着兴奋地问:“甘姑娘,你知道家师的下落?是不是火眼狻猊招了供?” 甘姑娘长叹一声,歉然地说:“六年前,火眼狻猊纠众寻仇,不但家祖不幸遭了毒手,令师九现云龙亦被波及丧生,这件事,贱妾刻骨难忘,贤师徒仗义……” “甘姑娘,那件事乃是意外,江湖侠义道中人,无端卷入江湖仇杀漩涡,平常得很,彼此恩仇了了,姑娘不必再为此事不安了。” “江湖上传说,落魄穷儒是你的第二恩师,可是真的?”甘姑娘追问。 “有一半对。” “那次……” “那次他老人家将我救走,并未收我为徒,将我留给目下的恩师酒狂,便飘然而去。后来,他老人家不期而至,授艺半载重又远游,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即使他老人家不承认我是他的门人弟子,但我仍然以弟子自居,且以此为荣。甘姑娘,他老人家的失踪,是否为火眼狻猊……” “火眼狻猊大举搜索令师,乃是尽人皆知的事。但令师的失踪,火眼狻猊确是不知其详。” “那……” “凭火眼狻猊那群人,根本就不可能踩得到令师的踪迹。早些天我听海鳅宫期说,两个月前,令师不慎中伏,身受重伤……” “哦!那是家师酒狂。” “那就怪了,海鳅分明说的是落魄穷儒。” 小祥接口道:“受伤的是酒汪,还是我奶奶掩护他脱身的。” “令祖慈是……” “这你不要管,反正受伤的确是酒狂。”小祥坚决地说,没将他奶奶的名号说出。 “海鳅又怎么说?”印佩追问下文。 “他并未交代清楚,也来不及说,恰好有人入侵,他便匆匆走了。六老山庄的人中,有些是穷儒的朋友;他们曾经尽全力打听穷儒的下落,苦于无从着手,加以九阴教的人不断前来骚扰,府城附近危机四伏不易活动,而且自顾不暇,这件事也就搁下来了。” “海鳅怎知家师受伤的?” “那天晚上他住在城东蒋王祠附近,半夜听到惨叫声,从窗外看到有人在邻屋的瓦面上厮杀,听到有人沉喝怒叱,有人叫穷儒认命投降。海鳅水上功夫不等闲,但陆上的能耐有限,与穷儒虽非相识,却甚是敬佩穷儒的为人,有心出外相助,可是围攻穷儒的几个黑影轻功极为高明,因此不敢造次。最后只听到狂笑声震耳,有人大叫打中他了,有人叫追,只片刻间人都不见了。” “海鳅认识那些围攻的凶手么?” “不认识,天色太黑,只看到模糊的身影而已。” “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 “他没说,只说是两月前。” 印佩转向小祥问:“小弟,家师受伤那天……” “那天是八月二十一,酒狂是在宾阳大街被人追杀,奶奶随后赶到替他阻敌。这是奶奶说的,我来晚了不知道。” “哦!奶奶不是与家师同船东下的?” “一到码头,酒狂便带着左姑娘走了,奶奶遍寻不着,因此夜间四方搜寻,恰好碰上了,之后他又失了踪。” “那位左姑娘呢?” “不知道,奶奶也在找她,放心不下,要不是为了她,奶奶早就回家了。听奶奶说,那是一位值得爱惜的姑娘,她对你……” “不要说题外话。”印佩显得有点心烦地说,转向甘姑娘问:“海鳅目下在不在六老山庄?” “不在,不过可能躲在府城附近,他怕得要死,大概躲得稳稳地了。府城是大商埠,躲起来是很容易的。”甘姑娘苦笑着说。 “我想找到他问问消息,但愿能够找到他。哦!甘姑娘大仇已报,是否返回六老山庄?” “是的,得向诸位老前辈辞行。不过,我想追随你左右……” 印佩呵呵笑,说:“不必了,甘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多一个人,反而容易误事。” “可是,你对我恩重如山……” “快不要说这种话,老实说,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江湖人行道,所行所事只求心之所安,碰上不平事顺便伸手,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果人人存了施恩望报的心念,那就永远纠缠不清自找麻烦了。咱们在这里分手,你走六老山,我走府城。诸位,后会有期。” 他向三人抱拳一礼,与小祥立即放腿狂奔,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姑娘主婢站在岔路口发怔,目送两人的背影冉冉而去。 冷剑周晃长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如果他在江湖多闯荡几年,他将是江湖上最出类拔萃受人尊敬爱戴的英雄豪杰。” 甘姑娘也幽幽地说:“交上这种朋友,我愿为他赴汤蹈火。我想,我该留下替他尽一番心力。” 冷剑周晃摇头道:“你如果留下,必定成为他的累赘。大敌当前,他如果分心照顾你,他必定陷入困境。只有艺业与他相当的人,方能免去他内顾之忧,你能么?” “这……” “走吧,你离开他远些,便是帮助他了。” 城门日落即闭,城内城外交通断绝。城外的夜市有两处,一是码头一带,一是长街。城内则是平湖门一带,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至于布政使司衙门以东,入夜即冷冷清清,尤其是王城附近,闲杂人等根本不许走近,刁斗森严,王府护卫与丁勇往来巡查不绝。 宾阳门附近,只有几家小食店,夜间供应那些在附近鬼混的夜不收一些酒菜,但到了三更正必定关店门,三更正,也就是夜禁开始的时辰。 三更初,一座街角小平房的大门悄然而开,附近没有街灯,街道狭窄,人在街上行走,很难分辨相貌。 一个老女人的身影跨出门槛,顺手带上门,提着一只大竹篮,向街口的灯光走去,举步迟缓,弯腰驼背,显得老态龙钟。 大门又开,又走出一个老太婆,低叫道:“二婶,我也去。” 二婶回身低声说:“不,你在家照顾。三姑,病人要紧。” 三姑带上门走近,说:“我不放心你,公公已不需人照料了。” “你不放心我?” “这几天好像不太对,小店附近不论昼夜,皆有可疑的人徘徊巡逡,可能他们留意这一带了,你一个人我委实不放心。”三姑压低声音说。 二婶不再反对,两人并肩前行,步履维艰,两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晚上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确是不便。 前面的灯光不是门灯,而是店堂中透出门外的灯光,照亮了门外挂着的酒帘子,原来是一家小食店。 门外有两张长凳,但没有人坐,初冬寒风萧萧,谁还愿意坐在门外闲聊?进出食店的人,皆来去匆匆。 距小食店尚有五六家宅院,店门出现三个客人。 领先那人是个英俊青年,佩了剑,站在门外向里瞧,剑眉攒聚,有点不乐地叫:“喂!店家,你这里有些什么可口的酒菜?” 店小二在门旁迎出,欠身含笑招呼道:“客官请里面坐,鸡鸭鱼肉烧卤,小店皆可张罗。酒嘛,白干够劲,保证客官满意,喝两杯暖暖身子……” “少废话!”青年人说,推开店小二跨入店堂。 两名同伴都是中年人,一挎刀一佩剑,十分神气,大刺地跟入。 两个老太婆像是乏力,倚在檐下歇脚。两人的大眼张得大大地,清澈明亮有神,与她们的年龄极不相称。 但在附近有人时,她们会垂下眼皮显得半死不活。 三姑用肘碰碰二婶,附耳问:“是这个人么?” 二婶用压抑的嗓音说:“是他,你也认出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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