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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他听到涉水声,不由心中叫苦。

  他用脚划动,淤泥不着力,芦荻不动,他却向下沉,水已没肩,大事不妙。

  死定了,但他不想死,定下心神,用目光搜寻自救之道,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不能认命服输,他必须在没顶之前,找出活路来。

  目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保持身躯不向下沉。但除了丝纹不动之外,毫无办法,他想:“这些芦荻,不知能支持多久?”

  终于,他看到对岸的浮草中,有一段合抱大的枯树,隐约可看到尾端搁在长了短水草的岸上。

  他大喜过望,神灵庇佑,五行有救了。

  可是,涉水声已近。首先听到了脚步声,对方已到了岸旁的旱地。

  他不能移动,动则向下沉。

  “是他,他陷在下面了。”神手天君欣然大叫。

  “把他弄过来。”天残叟狂喜地叫。

  他缓缓地、小心地转首,只觉心中一凉,暗叫完了,在劫者难逃。

  神手天君取出飞爪,笑道:“我把他抓过来。”

  “小心,要活的。”天残叟说。

  要活的真不容易,印佩只露出头部,怎能抓活的?抓破脑袋岂不死了?相距四丈,失手的成分,比成功的成分要大得多。

  飞爪飞出,抓住了印佩身侧的一些芦荻。可是,拖不动,一拖便滑脱。

  印佩心中明白,只要对方多试几次,定可将他拖过,但经过那些水蝮蛇,他哪有命在?人急智生,叫道:“不要再试了,试几次在下便沉下去了,要活的岂能如愿?”

  神手天君冷笑道:“老夫抓住你手旁的芦叶,你如果不想沉下去,便只有抓住爪索让老夫拖你过来。”

  他哈哈狂笑,说:“你少做梦,反正在下落在你们手中也是死,这样死岂不痛快些?哈哈!你们绝不能折磨在下了,可惜啊!可惜。”

  “那你为何不放手下沉?”

  “能拖片刻便可活片刻,在下绝不自杀。”

  “哼!老夫绝不许你死得痛快。”

  “哈哈!你岂奈我何?”

  “老夫会将你拖过来的。”

  神手天君一面说,一面用软木树探水。

  印佩心中一动,叫动:“老狗,你过不来的,在下走到此地便陷入淤泥中,四周一丈以内深不可测,虽则丈外水深仅尺,泥亦深不及尺五,你绝对抓不到我。”

  神手天君狂喜,狂笑道:“我这根杖就有一丈长,还怕拨你不过来?”

  一面说,一面将爪索捆在腰间,一面将索头交给天残叟,兴奋地说:“郝兄,拉住,万一有危险,拉我上来。”

  天残叟立下马步,说:“好,小心了。”

  神手天君往下走,狂笑道:“哈哈!小子,这时你沉下去也死不了,正好让老夫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接近至两丈,神手天君突然叫:“哎呀!下面好像有水虫扎人。”

  印佩心中大喜,高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神手天君又迈出一步,桀桀怪笑道:“你叫吧,老夫已过来了。咦!我的脚……”

  “哈哈!脚发麻,是么?”

  “咦!怎么……”

  “你被扎了几下?”

  “好像四五下……”

  “你向左右看看,丈外的水未浑。”

  “看什么?”

  “看水下有些什么?”

  “哦!好像有不少黄鳝。”

  “哈哈!那是最毒的水蝮蛇,却不是可吃的黄鳝。”

  “什么?你……”

  “你的脚已迈不动了,是么?”

  “天哪……”

  “叫天没有用,你要倒了,哈哈!”

  “噗嗵!”神手天君倒下了,狂叫道:“拉我上……去……”

  天残叟大骇,急急将人拉上,骇然叫:“丁兄!丁兄!你……”

  神手天君浑身泥污,一双腿肿大,脸色泛灰,瞳孔已现散光,虚弱地叫:“给……给我解……解药……”

  “老天!我没有蛇药。”

  “任何解毒药都……都给我……”

  “可是……”

  “救……救我……”

  印佩在两人说话间,探手取出一段尺长的竹管。管头有一枚带有长倒刺的铁矢,连着一圈柞蚕粗钓丝。

  “啪”一声暴响,矢尖破空而飞,射入四丈外的草中枯木内,劲道之强十分惊人,可知管中的机簧是如何强韧了,弹力委实可惊。

  他心中大定,轻轻试拉,枯木屹然不动。获得滑动的浮力,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拔出青锋绿,他割断左右的芦荻,人虽沉入淤泥中,但他一无所惧。

  准备停当,他双脚夹住垫在身下的一丛芦荻,双手徐徐拉动丝索,慢慢浮出水面,向对岸浮去。

  等天残叟替神手天君灌下数种解毒药,印佩已平安到达对岸,身下的芦荻,将经路附近的水蝮蛇赶回洞穴,他冒险成功了。

  解药不对症,反而早促其死,只片刻间,神手天君便断了气。天残叟大恨,一蹦而起,发觉印佩正站在对岸,从容不迫地卷起飞矢的丝线,不由咬牙切齿道:“小狗!老夫必定杀你。”

  他呵呵笑,说:“彼此彼此。目下你我谁也未占上风,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老夫到前面等你送死。”

  “但愿你真能到得了,哈哈!只怕你见机溜走,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

  天残叟气冲牛斗,厉叫道:“小畜生!老夫如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

  “老夫要将你放入囚笼……”

  “你放一百个心,你不可能到达放囚笼之地了。”

  “咱们走着瞧。”天残叟恨声说,不再理会神手天君的尸体,恨恨地离去。离去前,发出一声厉啸。

  印佩用的是激将法,希望老魔上当奔向赴囚笼之路。

  他猜想囚笼必定在三条通路中的一条附近,而他仅摸清了一条到达核心的路,并将沿途的机关概略地加以改变。

  如果天残叟前往囚笼,他不是正好利用对方来领路么?先前看天残叟三老魔所走的路,正是他已经摸清的通道,这条通道既然没有囚笼,必定在另一条上,只消先到核心等候,料想必定有人前往,届时便可跟踪了。

  但他心中大急,怕天残叟走刚才那条通道。万一天残叟被机关陷死,他岂不绝了望?

  他不假思索地向北移动,要回到通道抢在天残叟前面示警,以免天残叟送命。

  通路就在北面不足一里,但他步履维艰,吃尽苦头,渡过重重险阻,好几次几乎陷入泥淖不克自拔。好不容易回到通道,天残叟已比他快了一步,在他前面六七丈正用软木树枝探道而行。

  脚踏上通道,他大叫道:“向左移,你们设下的暗记靠不住。看到你右首的芦叶结么?一结左行,二结右走,环结向前,不然你将埋骨沼泽。”

  右前方,响起了擦草声。

  天残叟一声怒吼,回身飞掠扑来。

  他大惊,急叫:“不要!不……危险……站住!”

  轰然三声大震,泥水飞溅,硝烟上冲,泥浆飞起三丈高,声震耳膜。

  天残叟像玩具般被抛出两丈外,下体血肉模糊,双脚自膝以下不见了,掉在泥水中狂叫:“快来……救……我!”

  印佩在泥水倾盆中直摇头,苦笑道:“你这被仇恨逼疯的人,为何不听劝告?”

  他在这附近安装了九个火药包,用油绸防水,火药中加装了一只特制的掼炮。人重踏中上面的压板,压板下沉,压迫掼炮爆炸,引爆了火药包。由于药包排列以三个为一组,因此另两个亦被波及同时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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