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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青衫客拦住他,歉然地说:“印兄弟,我……我感到惭愧,我……”

  “彭兄,别提了。”他愤然地说。

  玉芙蓉却尖叫道:“滚!你们都快滚!”

  印佩摇摇头,向青衫客说:“彭兄你走不走?雷少堡主,鹰视狼顾,颧高颊削,生性残忍恶毒,行事六亲不认,不留余地,你还是离开他远些为妙,千万不要和他交朋友。”

  青衫客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这门子朋友,而且与他势不两立。走吧,咱们离开险地再说。”

  “好,走,我带你离开。”他语气坚定地说,头以不回地走了。

  玉芙蓉目送他两人离开,方掩面凄然叫:“佩哥,我的心在滴血,我……我……死不瞑目,我要找机会报复,愿来生再见你。如果再逗留不走,便走不成了,我是不得已啊!佩哥,佩……哥……”

  屋侧风声大作,人来势如潮。

  “嘭!”木门被人踢开了。

  第一个以剑障身抢入的是千手猿,其次是青莲羽士,两人浑身沾满了血,但仍然威风凛凛。

  她冷然向门口举步,寒着脸问:“入侵的人,走了么?”

  千手猿反而怔住了,反问道:“姓印的呢?还有令兄……”

  “他们都走了。”

  “你……”

  “住口!什么你你我我?好没规矩。”

  “这……”

  “你该称我什么?”

  “这……”

  “你不承认我是少堡主夫人?”

  青莲羽士毕竟老练些,含笑欠身道:“东方施主杀糊涂了,他怎敢不承认少堡主夫人的身分?少夫人好么?”

  “很好,入侵的人怎样了?”

  “回少夫人的话,少堡主以夺命霹雳三剑,碎裂了欢喜佛,三剑杀山精,奋勇诛人妖,其他的人望风而溃,只逃走了少数几个人。”千手猿讨好地回话。

  “好像还有火光……”

  “奚庄主正督促庄了灭火。”

  “哦!事情完了么?”

  “咱们这一方死伤也够惨,但总算过去了。”

  “少堡主呢?”

  “带人追赶漏网的人去了。”

  “带我去安顿,领路。”

  “是,少夫人请。”千手猿恭敬地说,不敢再多问。

  印佩带领着青衫客,从庄西脱身,越野南行,远出六七里,在一处荒林边缘止步回顾,遥望着远处奚家庄的火光,叹口气说:“白忙了一场,没想到人妖一群人如此不济,不但画虎不成,反而成全了雷少堡主,名色双收,他该得意了,损失最大的人可能是我。”

  青衫客也长叹一声道:“在下总算看清了那畜生的本来面目,这一辈子我会永远记得他那无耻恶毒的嘴脸。”

  “你彭家寨在江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霸主,没想到……”

  “印兄弟,其实彭雷两家……”

  “你们两家狼狈为奸,是么?”

  “这……”

  “咱们在此分手。”

  “印兄弟……”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在白河的恩怨过节,你是否肯甘休悉从尊便。”

  “印兄弟,彭某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兄弟再无耻,也不会恩将仇报。印兄弟,我希望能结交你这位以德报怨宽宏大量的朋友……”

  “不要说早了,你们黑道人只讲利害不讲道义,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为了一己之私,砍下我印佩的脑袋做夜壶呢。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声落,掉头如飞而去。

  “印兄弟……”青衫客急叫,拔腿便追。

  但只追了百十步,印佩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追之不及了。

  印佩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向南又向南,最后在一座树林中止步,坐在一株大树下假寐。

  他心潮起伏,无法安歇心中愈想愈气,想得愤火中烧。玉芙蓉讽刺他,说他是武林小辈,江湖浪人,委实令他伤透了心。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他印佩年轻气盛,修养有限,被激怒后,一切教养、风度,都被怒火所驱走了。

  一念之差,便心性大变,一步走错,便会岔入迷途。激忿之下,他暴躁地想:“我印佩哪一点不如人?我为何要屈身人下让人轻视欺侮?”

  再看看自己,身上除了一把青锋绿,一把夺来的银刀,之外一无长物,包裹盘缠丢得一干一净,他历风险,一而再死里逃生,几乎送掉小命,所为何来?

  假使他也有意扬名立万,也心狠手辣,也有意逐鹿江湖霸主,何至于如此狼狈?

  他烦躁地一刀砍向合抱大的树干,恨声道:“人生一世,如驹过隙,我为何要虐待自己?不!我得为自己争口气。”

  不管他是否为自己争口气,目下有大难题需要解决,身无分文,明早的早膳便无法解决。

  以往,他带了不少金银遨游天下,缺乏盘缠便返家,或者替人做工赚取盘缠,羁留十天半月,赚返家的路费不会有困难。

  但现在,情势已变,争口气与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在作怪,怎肯再规规矩矩低头作工赚盘缠?

  不替人作工,怎办?

  江湖人的盘缠来源,上者是向江湖朋友打秋风商借,中者是讨索,下者是偷抢撞骗无所不为。

  上中下三途他都生疏得很。上,他认识不了几个人,那些江湖有头面人物,谁肯与他打交道?中,他在江湖混的时日短,至今连绰号也没弄到手,谁肯卖他的账?下,更糟,他做不出下九流的事。

  愈想愈烦,他不再多想,往草中一钻,睡一觉再说,一切都得等明天再决定,明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阵鸟语把他惊醒,天亮了。

  清新的空气令他振奋,昨晚的糊涂念头被驱淡了不少。拾起银刀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且先往南走,找人问路再定行止。”

  不久,村庄在望。首先碰上一位荷锄看水的中年村夫,他刀隐肘后,上前行礼,笑道:“大叔请了,请教路怎么走法?”

  村夫一怔,笑道:“路自然是用脚走,你问得可笑。呵呵!是不是要问路?”

  “对,小可昏了头,语无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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