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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门倏然而开,门内站着全神戒备的廖勋与一名健仆,惑然问:“大嫂,有何贵干?”

  村妇闪身进门,低声道:“我要见印爷,请带我去见他。”

  “你是……”

  “此事十万火急,请休问来路。”

  廖勋见她只有一个人,点头道:“好,请随我来。”

  屋中杀机四伏,但看不见人影,静悄悄地,益显得神秘阴森。

  大厅中,只有两个人,主人廖树仁佩刀挟弩,神色紧张。

  主宾位上,坐着穿劲装佩了剑的印佩,神色严肃,往昔傻头傻脑笑嘻嘻的神情已经消失无踪,这才像是成熟了的男子汉。

  廖勋领了村妇从后厅门进入,村妇不等招呼,急走两步神色紧张地叫:“印爷,你必须赶快离开。”

  廖勋伸手相拦,不许村妇接近,印佩却脸涌笑意,离座笑道:“先别紧张,慢慢说。程姑娘,请坐。”

  廖树仁父子一怔,同声叫:“程姑娘?”

  印佩笑道:“她就是送万里长风师徒远走高飞的程大小姐,她化装易容,贤父子不认识她了。”

  廖勋一听是程大少姐,眼都红了,猛地伸手拔剑。

  廖树仁毕竟老练得多,赶忙制止道:“勋儿,不可鲁莽,你下去。程姑娘,请坐。”

  程姑娘苦笑道:“我不怪你们,本来彼此皆是生死对头……”

  印佩大笑道:“呵呵!只要令尊肯放廖家一马,生死对头便可能成为亲家,只怪令尊……”

  “印爷,我不是来和你打哈哈的。”程姑娘正色说。

  “那么,定然是严重的事了。程姑娘,我在洗耳恭听。请见示。”

  “你必须在午前离开白河城。”程姑娘神色肃穆地说,语气坚决中有关心。

  “为何?”印佩却轻松地问。

  “家父已请来了几个江湖上的高手名宿。”

  “好家伙,令尊定下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呢。”

  “印爷,这可不是好玩的。”

  “如果我不在午前离开……”

  “他们会在午正找你。”

  “哦!原来如此。”

  “你还是早走为妙,不然凶多吉少。”

  “有这么严重么?”

  “共来了四个人,任何一人皆比彭家兄妹高明。”

  “彭少寨主青衫客彭驹,名列四大剑客,这四个人竟然比他高明?我不信。”

  “彭少寨主固然名列四大剑客,但这仅是指江湖后起之秀中同辈分的人而言,与上一代老一辈的人比较,四大剑客又算得了什么?”

  印佩不在意地笑问:“姑娘是专程做说客而来?”

  “不,上次你宽宏大量放了我,无以为报,因此化装易容前来示警,请相信我的诚意。”

  印佩颇感意外,笑道:“好,谢谢你的好意,但在下不能撒手不管独自贪生逃命,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投桃报李,姑娘总算是知道感恩的人,今后咱们恩怨两消,谁也不欠谁的。下次见面,彼此可以不再顾忌了。姑娘请回去,在下有自己的打算。廖勋兄,送客。”

  程姑娘大急,仍然不死心地劝道:“印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印佩脸一沉,沉声道:“程姑娘,印某并不自命是英雄豪杰,但也不自甘菲薄,绝不是贪生怕死的贱丈夫。如果我姓印的就此撒手一去了之,日后有何面目见天下人?我还用在江湖上闯道?谢谢你的忠告,你走吧,不然令尊的爪牙发现了你,诸多不便。”

  程姑娘摇头苦笑道:“好一个倔强的男子汉,我祝福你。”

  她黯然告辞,失望地走了。

  印佩等她走后,向廖树仁说:“廖大叔,不管有任何变化,切记不可自乱脚步,置之死地而后生,千万不可灰心丧志。”

  廖树仁神色惨然,长叹一声道:“老朽死不足惜,连累了你……”

  印佩大笑道:“大叔这种话,留待以后再说吧,我走后,大叔仍有些少工夫休息养精蓄锐,现在大家最好宽心养神。”

  廖树仁大惊,变色道:“印爷,你……你要走?”

  印佩点头,说:“不错,我要走。那些江湖成名高手,不会自贬身价打上门来,他们将会邀我外出决斗。在双方胜负未定之前,他们不会命爪牙前来尊府骚扰。”

  “你要应邀?”

  “当然,我如果不去,他们便会来了。”

  “老朽也去。”

  印佩摇头道:“大叔,不是我小看你,贤父子学的是刀枪弓马,那是冲锋陷阵的玩意。武林技艺用诡用奇,可任意施展。在兵马如潮中,个人技艺派不上多少用场,但在个人决斗中,刀枪弓马也发挥不了威力。与金狮程彪或与九头鸟程长源父子决战,大叔你足以应付裕如,但与幽魂于禄这些江湖凶魔交手,恐怕你接不下他三五招,去是枉然,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何苦?”

  门外急步奔入一位青衣人,呈上一封书信欠身道:“程家派人下书,请印爷过目。”

  印佩接过书信,取出信笺观看片刻,纳入怀中说:“果然不错,这是一封生死帖。”

  青衣人欠身道:“下书人等候回音,请印爷示下。”

  “告诉他,印某按时准到,不见不散死约会。”印佩泰然地说。

  ▼第七章 血腥复仇

  城西北角有一座小土山,距城约四里左右,山东面有一座香火颇旺的正化禅寺,寺后有座七级浮屠,站在城墙上便可看到塔尖,因所有人称之为塔山。

  山巅平坦,只长了些及膝茅草,据说从前是虎窝,后来建了正化禅寺,从此虎迹消失。

  日正当中,时辰已到。

  草场四周松柏参天,西面林缘藏着一个绿衣女郎,是玉芙蓉彭容若,她并未离开白河。

  草场当中,坐着四人,并肩盘膝安坐不动,不住向东面正化寺方向眺望。下面有一条小径,从正化寺向山顶蜿蜒而上。

  四个人面南坐北,左首第一人穿灰袍梳道髻,中等身材,鹰目冷电四射,灰髯飘飘,是幽魂于禄,灰脸庞勾鼻尖颔,长相不讨好,一看便知是个阴狠怪僻的人。

  第二人腹大如鼓,是个年约花甲的光头大腹胖子,膝上放着一把大蒲扇,如不是满脸横肉毫无笑意,真像个弥勒佛。

  他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假如来屠成,因为他不是佛门弟子,但秃脑袋一毛不生,像个僧人。

  第三人也是年届花甲的老人,脸上皱纹密布,留下了岁月的遗痕,脸色苍黄,满脸病容,他是以一柄流星锤打遍天下的雷锤谷行。

  第四人是个老太婆,大名鼎鼎的母夜叉奚大娘。

  她的腰带上佩了一把短钢叉,这把叉不知饮了多少人的血,是横行江浙一带的独行女飞贼。

  做了四十年飞贼依然两手空空,她的老伴山灵奚绍是个老风流,把她劫来的金珠全花在酒色上了。

  她一气之下,从此不回家天涯浪迹。

  草声簌簌,印佩出现在东面的草场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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